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脹,怎麼也收不住淚。還是裡頭來報賈敏醒了,黛玉才顧不上淚,跌跌撞撞就往內室裡頭奔去,眾人也一窩蜂地跟著進去。
賈敏才剛醒,便瞧見黛玉抽抽搭搭地哭著,寶玉在一旁略彎著腰兒拿著手帕子給她拭眼淚,溫言軟語勸著黛玉別哭,心裡驀然想起了一句舊詩:“同居長幹裡,兩小無嫌猜。”一時有些怔怔,黛玉連聲喚她,她才回過神來,心疼道:“玉兒怎麼哭了,媽好著呢,快收了淚。”黛玉心中自是無限惶懼,自她記事以來,賈敏身子雖說不好,也從未像如今這般,常常昏睡不起,每回都怕她就此長睡再也醒不過來了,故而時時懸心、日日不安。
其時已近午,林母那裡使人來請賈母、寶玉前去赴宴,賈母待要推脫不去,恐拂了林母面子,只得撇了賈敏這邊,帶著寶玉、黛玉、蝠哥兒一道去介壽堂。到了上房,又是一通見禮寒暄,兩位老太太眼見著白髮人送黑髮人,心裡俱是一痛,執手對泣了一回,彼此打點起精神來寬慰彼此。
這邊賈母說道:“敏兒常說老太太待她好,嫁到這樣的人家是天大的福分。在老太太跟前受惠了這些年,也算是活過一回成了人了。只求老太太切勿以她為念,不要把這當做一回事,且請寬心。”那邊林母也說:“我得了敏兒這個媳婦,兒子也不在眼裡了。這些年來,她的種種孝順賢惠之處,我也都看在眼裡,親家太太給我養了這樣的好媳婦,我也沒處感激。親家太太也不必擔心,我瞧敏兒這孩子,不像是沒福氣的。”
說完這些話兒,兩人心裡都覺得舒坦了一些,彷彿方才說的那些好話兒都會成真似的。林母尚是第一次見寶玉,摟在懷裡愛憐道:“這孩子生得可真好,模樣又端正斯文。聽說是銜玉而生的,可真是秉天地之造化得自然之精華。”賈母謙遜了幾聲,也誇林家的孩子鍾靈毓秀。林母賞了寶玉一雙羊脂玉蝴蝶玉佩做表禮,賈母也有表禮贈與蝠哥兒、桂哥兒、英姐兒。英姐兒便是晨霜所誕之女,自從抱到秦氏身邊養著,秦氏見二姐兒沒有名字只能混叫,便起了個乳名叫舜英。
因得秦氏愛重,英姐兒也跟著水漲船高,等閒家人不敢慢待,一味捧著敬著。林母、林珩也因著秦氏高看英姐兒一眼,英姐兒雖是庶女,待遇樣樣差上黛玉一成,但有家中長輩看顧一二,也遠非無人問津的小庶女了。
林母設的是小宴,不備戲酒,賈母也無心飲食,略用了一點,很快便散席了。眾人在正房中喝茶消食,賈母因說道:“我放心不下敏兒,想在府上叨擾幾日,不知可否?”林母自然大方道:“親家太太能來,敝府蓬蓽生輝。既然擔心敏兒,不妨多多住上幾日,待敏兒痊癒了再回去也不遲。”賈母謝過林母盛意,略談了幾句,賈母便辭了往承瑛堂而去。
賈敏精神尚好,正倚在大紅緞的靠枕上聽冰雪說話,見賈母進來,才止了話頭。賈敏歉疚道:“勞動媽來看我。”賈母往床邊隨意一坐,拉著賈敏的手笑道:“我長日也是閒著,況且心裡惦記你什麼似的,在家中也坐不住。”賈敏含淚點頭,緩緩道:“也好,女兒怕是時日無多,媽來了,咱們娘倆兒還能盤桓一些時日,免得日後終身抱憾。”
賈母哪裡經得住她這樣錐心刺骨之語,眼淚像是斷線的珠子一般滴滴答答滾落滿襟,哭得直要背過氣去,恨恨道:“你這是要了我的命啊。”賈敏哽咽道:“女兒不敢。女兒自思,恐熬不過年去。唯獨在人間遺留這一點骨血,教我難拋撇。索性讓我孤家寡人去了,不曾養個女兒,也好過如今兩難。喪母孤女,活在這世上,怎麼不刺人眼?她孤零零地一個單身子,還能指著誰靠著誰,還不如跟我去了乾淨!”
賈母見其語出不祥,大驚失色,苦苦勸道:“你哪裡生出來的古怪念頭?玉兒自有我們這些作尊長的人護著,怎麼就沒人可依靠呢?她是你千辛萬苦養下來的,你怎麼忍心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