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第3/5 頁)
衡我想問幾遍,
你是否也天天大小便?
歌曲傳開後,教導主任四處明查暗訪。宿舍樓道竊聽,廁所牆壁摘抄,威逼利誘低年級小同學,終於湊齊歌詞,興奮非常,不異於少年時獲知《五更調》各唱什麼、《十八摸》各摸何處時的激動。隨後發誓找到並嚴懲歌詞作者,一時未果。
我的感覺中,朱裳一點也不傲,常低了眉,頷了頭,匆匆走過夾道,縮排座位。我在朱裳那兒沒見到女孩的自得,卻見多了男生的無聊和笨拙。臉皮薄些的,感覺自己和別人的談話可能被朱裳聽見,聲調驟提,話題馬上從公共廁所轉到中南海、人民大會堂,一臉莊嚴肅穆大智大慧。臉皮厚些的直接搭話,有機會就借一兩本書,一借一還,兩次搭話的機會,另外還多了好些可以探討的題目。再狡劣些的,把半根火柴塞進朱裳小車的鑰匙孔裡,要回家了,鑰匙越捅越緊,塞火柴的人便跳將出來提供幫助並且大罵人心日下,國將不國。如果從小長到大是個電子遊戲,遊戲裡有好些兇險的大關卡,最早是如何應對父母,如何和兄弟姐妹相處,如何和發小一塊玩耍,然後是如何對付擺在你面前的像朱裳這樣天生狐媚的姑娘,如何對付混蛋的教導主任和白痴數學老師,然後是每個人都有的老闆和老婆,然後是整日呼嘯的小孩,父母的老去。面對朱裳這個題目,我們沒有一個男生答對了。有些人給自己一個藉口,反正也試過了,有些人索性忘記了,有些人找個眉眼類似的,反正沒人知道正確答案。所有人都在遊戲裡過了關,可能編遊戲的人是個邏輯不清的人吧,很少較真。
我相信,早生千年,呂布會為了朱裳把丁原或董卓細細地剁成臊子,然後包在荷花葉子裡。
在書裡倦了,合上書,找個晦澀的角度看朱裳,我覺得明目爽腦,彷彿夜裡讀書累了,轉頭細看窗子裡盛著的星星。過去沒有電視和網際網路,我們和古人一樣,看自己的身體,看天空的星星,看同桌的姑娘,在簡單中發現複雜的細節和普遍的規律。
初到這個班上的時候,朱裳的短髮齊耳,現在,已拂然垂肩了。她的頭髮很黑很細很軟,上自習的時候,張國棟偶爾要佔我的坐位,我就坐在朱裳後面,透過她髮絲的間隙,看見攤在她面前的物理書上的滑輪和槓桿。就像春天,透過雨絲,可以看見衚衕口撐一把碎花傘急急走過的姑娘,和撐一塊塑膠布堅持賣茶雞蛋和香菸的大爺。我固執地認為,朱裳的頭髮,是種溫柔潤順的植物,目光如水,意念如水,偷偷地澆過去,植物就會慢慢生長,長得很黑很細很軟。我聽見枝條生長的聲音,我聞見枝葉青嫩的氣息。後來的後來,我的大油手多少次撫摸朱裳的頭髮,我無法拒絕這個衝動,我的手的觸覺記憶很差,需要無數次撫摸才能記住關於朱裳頭髮的各種複雜感覺。在白天、在黑夜、在風裡、在雨裡、在春夏秋冬的組合裡,在心情的變化中,甚至朱裳脫了紅裙子換上粉裙子,她的頭髮都給我的雙手不同的觸覺。我在反覆重複的撫摸中學習和記憶,我希望我變成一個瞎子,新東方的狗屁單詞書我都反覆背了十遍,書頁被我的油手撫摸得黑亮油光,關於朱裳,我該學習多少次呢?老流氓孔建國關於清晨起床一柱擎天的話是扯淡,如果我的雙手撫摸朱裳的頭髮,我不能一柱擎天的話,我就真的老了。可是,如果我誠心正意,不用真正抱她在懷裡,不用真正的撫摸,她的人遠在天邊,但是我的雙手沾滿了記憶,伸向虛空,撫摸空氣,她就在我的懷裡,她的頭髮就在我的手指之間。我在轉瞬間一柱擎天,我的真陽充沛,我的氣數悠長無盡。我深吸一口氣,我可以抓著我的頭顱像氣球一樣飄浮到天上,身子橫陳。
後來的後來,我問坐在飯桌對面的朱裳:“我要老到什麼時候才能忘掉這些記憶?我是學醫的,我知道即使失去雙手,雙手的記憶也還是在的。”朱裳說:“你跟我說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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