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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搖頭晃腦,高聲吟誦蘇東坡的《臨江仙》:
“夜飲東坡醉副醒,歸來髣髴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鳴,敲門都不應,倚杖聽江聲。長恨此聲非我有,何時忘卻芸芸。夜闌風靜縠紋平,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
他想人生就應該像蘇東坡那樣,無拘無束,痛飲高歌,風流倜儻,擁有此生。今日不可無酒。因而他拖長聲音大聲叫喚:
“服務員——,來——,二兩燒酒,一盤餃子——”
一位女服務員來了,見他是個學生,就嫵媚地笑著打趣:
“才生下來的馬駒,毛還沒有幹,就上戰場能行嗎?政府規定學生不能抽菸喝酒,小同志!還是規矩點好。”
她燦齒微露,笑聲甜蜜。尤瑜一見,便騰起一股燥勁兒,一顆心就像搖蜜機裡的蜜,激盪著,他早忘了東西南北、春夏秋冬。他如打足了氣的氣球,一下子竄上了九天,眉眼盈笑,手舞足蹈,故意歪曲《學生守則》的意思,強詞奪理,神經質地大聲逗樂道:
“女同志,你錯了!上面規定不準學生在學校裡喝酒,可沒有說不許在寶聚園銜杯,在商言利,你怎麼與銀子過不去?來,上好酒,三兩。”
服務員覺得有趣,又勤舒新月眉,頻展白玉齒,嗤嗤一笑,拿來了酒,問他要多少餃子。他一摸口袋,糟了!兩個星期沒回家取錢,錢已“多乎哉,不多也”。可他還是故作瀟灑,把錢攢在手中,不數,也不說多少,全部交給了服務員。望著南牆上《魯智深毫飲寶聚園》的圖畫,裝出俠士的豪情雅興,風趣地說:
“除了酒錢,全部買餃子。今天,我要肚皮撐夠,一醉方休!”
“除了酒錢,我的小老弟,餃子,餃子,就只能買半碗,只能買半碗喲!嘿嘿嘿嘿……”服務員數了一下錢,大笑起來了。
“半碗就半碗吧!有了酒,就能醉而醒,醒復醉,才有詩意呢。如魯智深一般,讓餃子撐破肚皮,似蠢牛笨驢,那才大殺風景!像蘇學士那樣,才是鳥中之鳳,人中之龍呵。”他大笑著,指點對面牆上的《蘇東坡豪飲寶聚園夜歸圖》給她看。
服務員又笑吟吟地端來餃子,不無諷刺地說:
“小同志,不!我呼錯了。你是‘鳥中之鳳,人中之龍’。那麼,我就該呼:鳳呀龍啊,請,請用,請慢用!”
尤瑜從來沒喝過酒,今天心情格外舒暢,在甜笑的女服務員面前,更應將豪情雅興發揮得淋漓盡致,於是他便裝出詩仙酒聖的派頭,狂飲起來。儘管酒喝進口裡,又苦又澀,他沒有皺一下眉頭。沒多久,酒喝完了,餃子吃光了,他也真正醉了。他只覺得房屋在傾仄,人影在歪斜,蘇東坡、魯智深也似乎在跳著跛腳舞,服務員的漂亮的桃花面竟然變作了個彎苦瓜。他好像墜入五里霧中,將“去馬來牛”,也當成了狗和豬。不過,他豪情正濃,當然沒有忘記逗樂,他甩下酒杯說:
“怎麼樣?女同志!其實,其實,三兩不夠,很不夠!今日孔方兄沒有陪我來,你又冷若冰霜,不給我面子。明日再來,半斤,一斤,喝個痛快。到時還請你賞個臉,助興陪我喝幾盅,怎麼樣?”他醉眼朦朧,向女服務員招了招手,蹌蹌踉踉地走下了樓。
走在巷子裡,他覺得頭像錐扎針刺一般疼痛,雙腳踩在棉花上,站不穩,走不動。不過,尤瑜畢竟是運動健將,身體特別棒,目前這點酒還不可能醉翻他。他左拐右彎,轉過幾條巷子,走到了寬闊的大街上。颼颼的北風迎面吹來,好像洗了個冷水澡,頭疼漸漸消失了,迷迷糊糊,介乎似醉非醉、似醒非醒的夢幻中。此時,他覺得自己彷彿朝浴東暉,夕沐晚霞,餐秋菊之落英,與仙人結伴同遊,實在是他有生以來從未有過的快事。過去,他從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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