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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有好幾個不動口、只動手的人,踏進石室,先甩她幾記火辣巴掌,力道輕重她分不清,她身軀麻痺,不知疼癢,摑偏她臉蛋的耳刮子,並不會讓她覺得更痛,也有人使鞭子,抽了好幾記,仍是不痛,像有風吹過來,拂過臉上一樣。
人來了,很吵,人走了,很靜。
石室裡,仍有所動靜的,只剩四根火炬和爐煙,以及映在石牆上,因火光跳躍而閃動的影子。
雖然視線模糊,努力瞠開的眼,不由自主,注視爐上那靈巧變幻的菸絲。
它由四處爐口小洞飄出,時而彎著,又直挺飛昇,不一會兒,像數條小蛇扭呀扭,不安分極了,一下子又乖了,飛到半空中,交會、纏綿、融合、密糾,合為一體,潔白色澤飄得越高,顏色越淡,逐漸化開,慢慢消散不見。
那煙裡,有毒。
西海龍王用另一種毒,來壓抑禁咒蛇毒,後遺則是腑臟絞痛,難以忍受。
可是這種毒煙,好香。
忍不住,大口啜吸,它是甜膩極致的味兒,如蜜一般,也似濃郁桂花,只是聞著,嗅覺跟著甜軟起來,唾液分泌,貪婪發,吐納著一口又一口,哪怕它鑽進了鼻腔之後,變成鋒利刀刃,剮心挖肺斷腸攪胃,像刀子沒入腹腔,盡情廝殺揮劃,也像肚裡藏了只妖物,用爪子扭住心呀肝的,以利牙咬碎每一處骨頭,吸食著骨髓……
她曾在人界陸路,見過一種將糖燒融,再以古怪手法,使糖變成絲,一縷一縷的,似煙,軟軟的、輕飄飄的,由人類販子手上細竹籤接住,利落繞著圈,糖絲成雲團,好蓬鬆一大枝……眼前的燻爐,也像她看到的玩意兒一般,吐出甜絲絲的煙。
是從何時開始,也這樣犯了傻,愛上多變無形的煙?
以前不會注意爐口吐煙的小事,管它煙愛怎麼飄,又愛怎麼跑,現在竟蠢乎乎看著煙,呆呆笑。
她看的是煙嗎?還是根本透過了煙,產生幻覺,以為自己看見的不是爐口,而是優雅抿笑的薄唇,輕輕啜、低低籲,唇瓣微啟,糖絲般的煙,正由那兒吐出,惹得她好想湊過去,吻住吐煙的嘴,也吻住化為絲縷的糖,盡情甜蜜。
迷濛的白霧後方,總藏著一雙眼,燦若紫晶的眯笑眼眸,瞅著人瞧時,好自信、好慵閒,又好犀利,不似狐神勾陳紅如火的赤瞳,卻更能灼人……
她努力想從爐口上方的煙裡,尋找那雙眼眸,蛇毒把她的腦給浸壞了嗎?明知不可能的事,她卻在奢想。
昏昏沉沉間,又有人進到石室,她完全沒有聽見腳步聲,直至來者擋在燻爐前方,遮去了輕煙,才獲得她的皺眉注意。
“……快一點,趁沒人……”
聲音斷斷續續,延維沒法子聽清楚,耳力處於麻痺中。
“……聽說,就算砍斷她的手……她也不知痛……惹麻煩……好嗎……”
“管她的……洩洩憤也好……去楨少主……慘死……不捅她一刀……甘心!”
來報仇的,不意外不意外,來吧來吧,隨便了,趕快捅完趕快走開,你們擋到我欣賞煙舞的視線了。延維只想這麼說,不過開不了口,作罷。
“她現在毒發……不知痛……等明天她就知道……求死不能,活該。”
“她腰上……已經有三柄薄刃……”
是哦?難怪覺得腰際溼溼黏黏的……仔細一看,真的插了三柄小薄刃,完全忽略掉它們了,實在是不太痛,只剩手腕上的寒冰釘,痛感比較清晰……
“再賞她一柄!”
像是腹間被人用指尖戳了一下,不痛,但溼濡感,慢慢滲出。
她聽覺忽明忽聾,此時倒清晰許多,進到石室裡的兩名女子交談,聽得比方才仔細些。
“你也來吧……替少主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