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1/4 頁)
從崇賢館出來,天色已然昏沉。
陸空星沿著學館外的宮道走,宮道兩旁廣植金色棠棣花,正取兄弟和睦之意。只是宮中哪裡有什麼兄弟情義,現在還好些,再過大半年,恐怕就能看到皇子們互扯頭花打破頭的盛況了。
陸空星忽然停住腳步,他過人的耳力捕捉到前方有細碎說話聲由遠及近。
宮道漫長,再向後退恐怕來不及,陸空星乾脆一個閃身,鑽進棠棣花叢中。他努力向另一頭拱了拱,企圖穿花出去,只是當他摸到盡頭,卻摸到了石質欄杆。
陸空星向上摸了摸,石欄分割花牆,高度很高,比他要高。
過不去了。
“……可是皇兄,我真的咽不下這口氣!”
說話的是陸明修,聲音裡帶著明顯的哭腔。
“雖是我讓商歌去跑腿的,可他墜馬,也不能全怪到我頭上吧?他今日讓我在學館丟了大臉,還不夠解氣嗎?憑什麼我還得上門去道歉?”
“皇兄!我不服!”
頂著一腦袋花葉的陸空星頓住,此時此刻,他不能不清楚與陸明修走在一起的人的身份。
從花葉的縫隙中向外看,與陸明修站在一起的青年一身皇子服飾雍容,腰間垂掛墨玉。他看起來比今日在學館所見的王子皇孫身量都高些,年紀也長,更有威嚴,只是面上時常掛著的笑意將這種感覺沖淡。
正是這個人,一直堅持讓他與陸明修稱呼自己為“皇兄”,彷彿只認這麼一個皇兄一般。等到對方登臨皇座,這個稱呼就更加不需要更改了。
陸空星渾身下意識繃緊,不多時,又緩緩放鬆。他冷靜抬眸,望向緩緩走入室內的那個人。
五皇子,陸承影。
前世在他眼中,陸承影曾飄逸良善,施捨給在宮中無依無靠的他些許溫暖。然而越到後來,越是涉及權力,他越是發覺這個人的陰暗、自私與狹隘,以及那份可怖又扭曲的掌控欲。
所以陸空星跑得遠遠的,也很努力地幹活,到頭來還是沒逃脫被圈禁乃至被賜死的結局。
“小十。”陸承影溫溫開口,帶著些不贊同,“你知曉輔國將軍一脈的勢力對我們十分重要,他若倒向他人,我們手中的籌碼就又少一分。”
陸明修還是不怎麼情願。
“不是還有我母妃那裡嗎?還非要輔國將軍不成……”
“小十。”
這一聲已經有些嚴厲了,陸明修頓時耷拉下腦袋。
“好,我去登門道歉就是了。”
“儘量快些,以免訊息走漏,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今日學堂中的人我會叮囑,你放心去道歉即可。”
陸空星:“……”
他其實一直很想說,陸承影這操作,莫不就是傳說中的軟飯硬吃?
陸明修就好像那些世家大族嫁妝頗豐的小姐,陸承影把嫁妝拿了,還要打發對方出門遊說,把各方親戚的資財都集中到他這裡,最絕的是陸明修還真這麼做了,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前世這裡面還加了一個倒黴的他自己,陸承影攫取陸明修的嫁妝,壓榨他的腦力和勞動力,真是美滋滋。
至於今生,建議這兩個鎖死,不要帶他。
“另外,如妃娘娘的計劃,我倒覺得大有可為。”陸承影微微眯起眼,“你今日也說,輔國將軍幼子對剛入宮的九皇弟青眼有加。九皇弟雖根基淺薄,日後未必不成氣候,還是早早遏制才好。”
說來奇怪,僅僅是提到九皇弟,陸承影就感到有些不適。一種煩悶與悵惘的情緒開始縈繞在心頭,他尚且說不清楚自己這種情緒是從何而來,幻惑之中,有白髮猶如蝶翼在他面前散開,他伸手去握,最終卻握了一場空。
或許,是他擔心對方會成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