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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頓時歡喜起來,心中想:“原來是聖天子特降天恩,念我二十年守節,竟然派欽差到邊關迎接來了。”正說得句“雲某何功,敢勞欽差遠接”,堂上的欽差,面孔一端,忽然間高聲喝叱道:“叛臣雲靖,跪下接旨!”
雲靖這一驚非同小可,手持使節,顫聲辯道:“雲某出使異國,二十年來牧馬胡邊,尚存此節,自問無罪,不敢接此詔書!”話猶未了,已給兩名御林軍按倒地上。只聽得其中一名欽差,展開招書,高聲讀道:
“罪臣雲靖,先帝寄以腹心,遣使瓦刺,乃不感恩圖報,反□顏事仇,忘其父母之國。今日私自歸來,圖謀內應,罪無可恕,本應明正典刑,姑念其是前朝舊臣,恩開法外,準其仰藥自裁,全屍收殮。欽此。”
雲靖魂不附體,只見一名御林軍捧著一隻銀瓶,內中藥水殷紅,高聲叫道:“罪臣雲靖還不謝恩領旨麼?”
雲靖只覺腦門上轟的一聲,又驚又氣又急又怒,忽然一手抓過銀瓶,尖聲叫道:“給詔書我看,我不信這是真的!”欽差冷笑一聲,喝道:“好大的膽子,詔書是你看得的嗎?”話猶未了,只聽得轟天價的一聲巨響,兩扇半掩的大門憑空飛了起來,一個莽和尚提著一碗口般粗大的禪杖,潑風似的打將入來,高聲喝道:“管它真的假的,都打死了再說!”十六名御林軍上前抵敵,哪能抵敵得住?只見他指東打西,指南打北,禪杖所到之處,有如開山裂石,只要挨著一點,便不死即傷。
那兩個欽差嚇得面青唇白,腿都軟了。那和尚一路打到堂上,左後一抻,兀鷹抓雞似地提起了一名欽差,罵道:“雲大人捨命逃回,你們還要將他弄死,是何道理?”“卜”的一禪杖,敲在他的頭上,甩手一摔,腦漿塗地,死於階下。另一名欽差嚇得神智昏亂,兀自叫道:“反了,反了!冒犯欽差,該當何罪?”那和尚放聲大笑,又一把將他抓了起來,罵他道:“兀這□鳥,欽差值得我少錢一斤?”禪杖往地上一插,硬生生地將他撕成兩片。御林軍紛紛逃出,吹起號角,衛所內屍橫遍地,只剩下了和尚和雲靖二人。
雲靖目瞪口呆,恍如在一場惡夢之中,不知目前所發生的種種事情是真是假,定了定神,見潮音和尚朝他走來,猛然叫道:“把那詔書給我。”
潮音和尚咧嘴冷笑,道:“還有什麼鳥詔書,快快隨我走吧!”雲靖盤膝一坐,一字一句,斬釘截鐵地說道:“把那詔書給我!”潮音和尚橫他一眼,在几案上抓起詔書,摔給他:“好,快看!快看!”對他如此固執,萬分不解。
雲靖展開詔書,一瞥之下,面如死灰,那詔書上的玉璽,與詔書的格式紙質,都是真的。雲靖還記得以前成祖奪位,曾在內監手上搶奪玉璽,那內監將玉璽摔下天階,缺了一角,後來叫巧匠重補,紋理兩樣,而今細辨這詔書上的玉璽,正是如此,絕對假冒不來。
潮音和尚叫道:“看夠了沒有?”雲靖眼睛直視,聽而不聞。這一瞬間,二十年來在胡邊所受的苦難,閃電般地在腦海之中掠過。然而這一切苦難,比起而今的痛苦,簡直算不了什麼。須知雲靖能夠支撐二十年,全在忠君一念,滿以為逃回之後,朝廷必定升官敘爵,表揚功績,哪知皇帝竟是親下詔書,將他處死。正如對一個人崇拜信仰到了極點,期望極深,忽而發現那個人就是要害死自己的人,這一種絕望的痛苦心情,世界上還有什麼可超過?
潮音和尚叫了兩聲,不見答應,心中大異。忽見雲靖緩緩站了起來,將那一根伴隨他在冰天雪裡二十年的使節,用力一拗,“啪”的一聲,折為兩段
正文 第一回 彈指斷絃強人動軍餉 飛花撲蝶玉女顯神通
時光流矢,轉瞬過了十年,這一年已是明正統十三年了。
十年人事幾番新。雁門關外百里之地雖仍是胡馬嘶鳴,十年前鎮守邊關的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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