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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景初打斷她:“死的不是我, 我錯手殺了那人,被抓了,就判了罪,然後我又冒出來個爸,動了關係轉了監獄……”
祝福問:“你為什麼不來找我?”
傅景初咬牙:“我沒有來嗎? 我一出來就偷了我老頭的錢,連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車,一路上沒錢吃飯不敢闔眼, 到了你家你媽不開門, 我就跪著, 跪了一天暈了就送去醫院,後來, 你媽來了,就給了我一張你和一個男人的照片,說你在加拿大結婚了,然後我就被我老頭派的人逮回去了。”他說著這些話時,臉上是沒有一絲表情的,那個滾燙的茶杯就死死握在手裡。
祝福低著頭連呼吸都忘了, 她聽他說坐牢的上一段只覺得是輕描淡寫,卻沒想到還有這樣一段, 她以為她自己在這些年裡又是鬧自殺又是心理治療最後出國已經是這輩子也不想回憶的階段了,她真的無法想象曾經那麼陽光得意的少年去坐牢,偷才相認的父親的錢, 一路破破爛爛的來找她,跪在她們家門口,還有可能被她那彪悍的母親奚落,最後被送去醫院的情景, 她想到任何一個都想當場就哭出來。
事實上,她也的確哭了出來,喉嚨裡全咽滿了淚水,只能烏里烏拉的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低著頭捂著眼睛,不知道說給他還是說給自己聽。
傅景初看著這個曾經的女孩低下了頭,露出額頭茸茸的,細軟的胎毛,他伸出手去,想像以前一樣輕輕的摸摸她的頭, 只要輕輕的碰一下,於是,他的手指伸了出去,指尖都要觸到她劉海的發了,卻又收了回來,煩躁的抓起桌邊的打火機,掏出一根菸來。
事實上,不論過程如何悲傷時間都是在走著。終於,她的淚停了,他的煙也快盡了。
一個人的一生總有一兩件可以拿出來說的事兒,我們稱它為“故事”,之所以是故事因為夠曲折,夠離奇,夠銘心刻骨,夠抱憾終身……如果當年這些事都不存在,眼前的這個A字裙細跟鞋的OL和眼前的這個衣著高雅的男人或許會像如今很多平凡的夫妻一樣,因為打碎一個碗吵架,因為要貸款買車斤斤計較,又或許現在他們應該穿著大T恤拖著拖鞋邊互相埋怨著對方不燒飯邊在小攤子上吃著牛肉麵,總之,那就不是今天這樣的一個故事。
所以,良久,
他問:“那個醫生是你的?”
她答:“男朋友。”對林嵐和他的事她比誰都清楚,自然不必再問。
他點點頭沒有再問,又喝了口茶,嘴角帶笑,莫名其妙的問她:“你知道這是什麼茶?”
碧綠的小球在杯子裡倦怠的舒展著,她搖頭,她又不是他,沒那麼多應酬哪喝得出什麼茶來。
他隨性說:“最便宜的,茉莉龍珠,這些年喝茶喝多了到嘴裡就都是一個味兒,我覺得和喝陳年鐵觀音沒什麼區別,都是茶。” 轉了轉輩子,傅景初的一隻眼睛籠在昏黃的茶水後,笑道:“喝茶都要把男人的血性喝沒了!還是喝酒好!”深邃的眸子在小墜燈下閃,眼波流轉間,滄桑,世故,遺憾,感慨……都讀不清楚, 卻像要把她吸進去了。
爾後,他送她回家,他沒有提醫生,她也沒有提林嵐。
明明是十分鐘的車程, 他卻走了反方向,上了高架,她也沒有吭聲提醒, 硬生生開了半個小時。中途路過馬臺街, 她扭過頭去看,這條原來的美食街早就因為城市規劃沒有了夜市,冷冷清清的一片,她轉頭看他,他只是一手扶方向盤一手靠著窗戶頂著腮,目不斜視。
車裡寂靜無聲,只聽得超過她們的車子發出“刷刷”的擦地聲, 她盯著那條小街消失在身後。 曾經她和他手牽手,走再長的路都一路笑, 而今,她坐在他車裡, 短短的距離, 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
能說些什麼呢?曾經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