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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宣也已聽見車外鴿鳴,起身掀起竹簾,探了頭手出去。
隔了片刻,撲翅聲在車身上擊打數下,繼而傳來兩聲「咕咕」叫聲,李宣把手收回,臂上蹲了只白色信鴿。取下紙卷,李宣又掀簾把鴿子放了出去。
展卷一看,不由皺眉。
想忖片刻,李宣姿勢不改,低頭道,「慕容兄,既然醒了就別再裝睡了。」慕容天閉目不答,心道這人總是這麼自作聰明得讓人討厭。
李宣轉頭,見他不理自己,不禁一笑,「慕容兄,人醒了鼻息就不同,難道你不知?」
慕容天睜開眼,忍不住諷道,「這可還真是受教了。」心道,三歲小兒也知道這種常識吧,他也知李宣其實就是要逗他說句話,可偏生忍不了這口氣。
李宣嘻嘻直笑,「這話聽起來口是心非的很啊。慕容兄若真覺受教,就該恭敬點才是。」
慕容天啞然,只覺這人臉皮當真厚到了一個境界,已非俗人可比擬,當下閉嘴,積蓄精力為上,懶得再與他爭論,李宣撩撥他幾句,見對方毫無反應,也有些無趣,不再嘗試。掀開門簾,命人取了文房四寶進來,一一擺在桌上。
慕容天不知他何意,也好奇看了看。
李宣見他張望,笑道:「慕容兄,你卻再為我磨回墨如何?……不過,我料你必定不肯,非但不肯,還要發怒。所以還是不提了吧。」
慕容天知他取笑當初自己貶身為書童之事,心中果然微有怒氣,轉念一想,自己若生氣,那卻是把這事真正掛在心上了,正應了他的話,這廂且不提,倘若不答應,豈非更給他看扁了。當下應允,「有何不可?」
李宣微微驚奇,果真依言把墨硯端到床頭。
慕容天直起身子,受傷那隻手扶著袖子,另一隻手持墨輕輕右旋,迴圈不斷,徽墨端硯相觸滑如玉,潤無聲。墨要磨得好,其實相當講究,要求勻整不偏,輕重相等,疾徐有節,所以歷來有左手磨右手寫得說法,為的是以防止手倦影響書寫。磨墨兩字說來簡單,其實是隔相當費力氣的活。
慕容天此時受傷,原本使不上勁,此刻卻惱恨李宣想了這個法子來激自己,越怒手越緩,反正應了這磨墨的要訣。
磨了片刻,已經是汗如雨下,他更是沉下氣,慢慢來做這活。
李宣早斂了調笑之心,正色看他。慕容天臉上滿是汗珠,因失血那唇有些發白,卻更顯得清俊如畫,偶然一顆汗透明晶瑩,滑過鼻翼,當真是耀眼之極。
眼見一匙清水越來越少,一道泛著白光的軌跡時隱時現,慕容天再攪幾下,把沾著墨漿的漱金墨棒往硯中間一豎,輕輕鬆手,那墨棒居然不倒。慕容天籲口氣,微微一笑,對李宣道,「請!」
李宣這才醒過來,看著硯內,嘆一聲,「磨得好。」硯中墨汁濃淡適中,光澤如漆,鮮亮動人。他心知這番義氣之爭,自己已落了下風,心中不知為何反有些欣喜。
慕容天笑道,「王爺可還要我理紙?」
李宣看他一眼,靜了片刻。突轉口道,「剛剛我接到飛鴿傳書,我們倆去的那宅子,昨夜一場大火已給人燒了。」
慕容天怔住,這話題轉得太快,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他更吃驚的是,這訊息在自己聽來居然帶著絲詭異,似乎讓他想到了一些東西。李宣鋪開了紙,選了支最小的狼毫,細細勾了幾個字,慕容天看著他,心緒如同滿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雖然他還不明白到底發生的是什麼,卻隱隱覺得有什麼離自己更近了些。
一些事情正在實施,另一些事情正在發生,一旦連貫起來,它便將呼之欲出了。
行了十日,車隊果然到了王府,薛紅羽料得甚準。
慕容天並沒如自己之前所想的離開,當聽到那個訊息時,他已經決定要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