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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自己做了一個美夢,在夢裡,他終於找到了心靈的寧靜。沒有爭奪,不用機心,所有一切都像細心熨燙過的衣服那樣,平整而妥貼。在這個世界上尋尋覓覓,違背自己心意努力打拚,不正是為了這一刻嗎?
魯克的眼角流出一滴淚水。他慢慢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搖曳的燭光,在他的頭頂,掛滿了大大小小的燈籠,把陰暗的地下巢穴照得一片光明。
“我在哪裡?”魯克發覺自己躺在一張真正的床上,而不是腐爛的稻草堆。身下墊著柔軟的被褥,胸口蓋著一條薄薄的毛毯,很溫暖。他伸出手,詫異地發現鎖住雙手的烏金鐐銬已經不翼而飛了,沒有任何東西束縛住他的身體。
“這是在夢裡嗎?”魯克喃喃自語。他撐起上半身,轉過頭,看見了一個動人的背影。那是一個少女,穿著雪白的衣裳,正背對著她,烏黑的秀髮像瀑布一樣垂到背上,從肩膀到腰肢,彎出兩條驚心動魄的曲線,魯克完全能想像出,這具身體的其它部分該有多麼動人。
那是誰呢?他究竟在哪裡?魯克用力搖搖頭,他突然感到不安。
那少女轉過身,動作緩慢而優雅,把身體的每一處誘惑都展現給他看。魯克的呼吸幾乎停止了。但是他看不見她的臉,她的臉隱藏在一張狐狸面具的背後。那張臉……那張臉……魯克不願意再想起!
“原來是你,雪容!”
雪容走到床邊,低頭俯視著他,說:“你已經睡了很長時間了,差不多有一天一夜。怎麼樣,忘憂丸是不是值得用生命去交換?”
“原來那種平靜是藥物的作用!”魯克有些失落,他懷念那個美好的夢,但這還不足以說服他把自己賣給雪容。他敏捷地跳下床,笑笑說:“你大概不清楚,我的體質非常特殊,普通的毒藥,對我根本沒有效果。你的木須草,恐怕只能用在雪竇狁身上……”
“是嗎?”雪容攤開手掌,掌心裡託著一顆硃紅色的藥丸,“這裡還有一粒,你想要嗎?想,還是不想?”
魯克剋制住衝動,堅定地搖了搖頭。他推開雪容的手,向洞穴外走去。這是雪容答應過的,只要他抵抗住忘憂丸的誘惑,就能大大方方地離開望族巢穴。
但是才跨出一步,一股突如其來的暖流就從小腹中騰起,迅速流遍了全身,魯克如同置身於熾熱的火焰中,臉面漲得通紅。“究竟發生了什麼?我的身體……好像失去了控制!”魯克猛地回過頭,直勾勾盯著雪容,視線從她的面具往下移,最後落在掌心的忘憂丸上。
“你覺得身體很熱,像火燒,這很正常。木須草的毒癮發作了。一開始,你會覺得全身有些輕微的搔癢,用手去撓,卻又找不準癢處……”
魯克剋制住撓癢的衝動,試圖說服自己這只是幻覺,忍一忍就過去了。
“搔癢的感覺會越來越強烈,根本無法忍耐,它們會從面板鑽進血管和內臟,你的心肝,你的腸胃,每一個角落都開始發癢,鑽心的癢,癢得你想把五臟六腑挖出來,徹底地撓一遍!”
魯克痛苦地呻吟著,身體弓成一隻大蝦米,雙手在身體上拼命抓撓著,劃出深深淺淺的傷疤,可他恍若不覺。
“你抵抗不了,痛不欲生,感覺比平時敏銳一千倍,眼淚鼻涕一起流出來,趴在地上打滾,像一條灑了鹽的鼻涕蟲。像要自殺,可是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用頭一個勁撞牆,連油皮都擦不破!優雅,矜持,堅定,自信,像上升的肥皂泡,輕輕一戳就破成了水。你想要得只是那顆紅色的藥丸,為了它你可以出賣父母兄弟,出賣最心愛的女人,出賣自己的靈魂!”雪容的聲音越來越尖刻,“來,爬到我的腳邊,跪下來求我!”
魯克腦子裡一片空白,眼中的淚水令他看什麼都模模糊糊,唯有那顆硃紅色的藥丸,像黑夜裡的明燈,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