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2/5 頁)
他告訴齊鳴自己幾乎不聽音樂。
他就說你浪費了一雙好耳朵,上帝會遺憾的,畢竟上帝沒有給世上人人一雙好耳朵。劉明仁愣了一愣,說,對,你說得對,上帝從來不夠公平,在某些事上。
可齊鳴又說,所以,上帝還會給那些被不公平選上的人一些其他的彌補。
是嗎?
不是嗎?
是嗎。
是吧。然後是一串笑臉,大咧咧地閃耀在那裡彷彿真的很開心。
在網路的另一端,被叫做齊鳴的人站在霧氣潮溼的空氣裡,從薔薇花枝的間隙裡向他挑戰。他不確定。
可我總覺得你是不夠開心的。最後劉明仁敲了一行字,下線。螢幕一片斑駁藍光很刺眼。在電腦前靜靜坐了一會,翻開沒做完的習題集子,就是那一頁,他看見那天被他困擾的小昆蟲身體被壓成一片標籤。
大多數能夠讀出別人不開心心情的人自己都是不夠開心的。比如劉明仁,他很小的時候就能感覺到父母的不開心,也許是父親無奈間輕輕帶上的那一扇門,喉間一聲稀微的嘆息;也許是母親倔強狠狠扭開的音量旋鈕,突然讓人心顫的聲波。那些空氣裡細微流動的情緒末梢他都可以感覺得到,他會輕輕召喚弟弟,明和,我們回房間。
【耳狗】
軍訓時曾經有過一次坐車經歷,是那種很老式的綠皮火車,車廂裡有電扇呼呼啦啦搖頭擺尾地吹來吹去,風帶著溫度卻毫無目的。車窗被最大限度地向上拉開,夕陽從水平線的另一端靜靜放射光芒,卻奇異地被車廂擋成強烈的分割線,他臉以下的部分在光線裡反射刺眼光澤,暖的,紅色、橙色、黃色,而他的表情,在車廂投影的暗色裡,看不清。
卻是有一根線的,從陰影裡他臉的兩側垂下,他在聽。那是他第一次那麼認真的去聽一張碟,幾乎沒有唱詞的音樂碟,他發現那裡有一個異常強大的世界。當雙耳被包裹住的時候,世界被填充飽漲,他躲在那片世界後面蜷縮成蛹,再破繭化蝶。他突然可以理解齊鳴對這樣人的形容了。
耳狗。
為什麼是耳狗?
太過忠誠,嗜如呼吸。
對聲音的忠誠?
是自己。
自己?
自己。對耳狗們來說,音樂就像空氣,不可或缺。
黑暗裡,一塊藍光屏中看著字一行一行地蹦出來,他開始聽齊鳴推薦的音樂,然後就對著螢幕敲過去聽過的感覺,細微的,粗獷的,天馬行空。他彷彿看得見網線那端他的神情,黑眸細長,微微眯起,看任何事物似乎都有些不在眼裡,鼻腔裡一道呼吸似有若無,聲音裡應該會有他熟悉的,專屬於那個人的頻率,他說,耳,是通心之門。
音調蠱惑人心。
他突然就很願意馴服於那樣的音樂聲裡,成為耳朵的奴隸。
然後他發現周圍也有很多這樣的人,很多獨自地在行走、乘車、沉思、哼唱,他們在走廊上、車廂裡、大風中用音樂充斥他們的雙耳,飽滿他們的世界,沉浸在自己的感情裡,這樣的耳狗,數不勝數,基數龐大,他們都有自己的音樂盒子。這樣時候,他都會想起劉明和。然後就會去找更多齊鳴推薦的音樂來聽。不知是補償給自己,還是給劉明和。
唇邊聖經(4)
記得小時候父親有一次來了興致,決定全家去山裡小住,母親無法忍受空冷寂靜沒去,父親便與明仁、明和兄弟二人同去。住在山上的廟宇裡,正趕上僧侶們做晚課,一排排黃衣排列整齊面佛而立,在木魚、磬、鍾、鼓聲中行禮、誦經,幾天後的回程路上,他聽見劉明和哼哼唧唧唱得煞有其事,原來他後來連著幾日都跑去聽僧侶的早課晚課,父親笑著說,明和生了一雙好耳朵,劉明和就得意地把自己的耳朵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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