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第4/4 頁)
每一塊石磚都像眼睛一樣注視著我們的階級立場,所有的人都是政治家。你知道這座無堅不摧的城市裡的一瓦一木是用什麼顏色塗成的嗎——政治,你以為!” 我的朋友殞楠經常問我,她若是一個男人,我會不會嫁給她? “當然,”我說,“不過,你最好帶著一些錢再來找我。物質是精神的基礎,否則你拿什麼向我抒情呢?甫志高的那一包牛肉乾固然情義無價,可是……” “如果我沒有很多錢呢?” “那……我就去想辦法去掙。愛情需要某種情調來餵養,而情調需要一些金錢來餵養,順理成章。有些人是這麼想但不敢這麼說;有些人是沒辦法,所以不敢這麼說,久而久之也就不這麼想了。” “啊——原來是這樣。” 我的朋友做出如夢初醒的樣子。 飛往N城的飛機已像碩大的笨鳥在跑道上滑翔。我和殞楠經過一上午的整理行裝以及趕赴機場的奔波,這會兒都感到倦意襲來。 “上帝保佑!”殞楠從家鄉的溼淋淋的機場草坪上拉回目光,她的會說話的褐色眼睛似乎安靜下來,迷迷濛濛。 “保佑什麼?”我問。 “讓我們平安。” 她從椅把扶手上抽回一隻手,放在挨著我的那一側肩上。 殞楠說,“在我很小的時候,大約是一九六九年的七月,美國太空人阿姆斯特朗駕駛太空船阿波羅十一號進入太空,他一面飛行,一面四下張望,留心觀察地球以外的景觀。可是,他失望了,灰霧濛濛的太空什麼都沒有,四下延伸著空洞,無邊無際,像一個碩大無朋的帳幕,綴著鬼眼似的繁星,此明彼滅,閃爍不定,令人毛骨悚然。他看不到活的物體和生命的跡象,只有花炮似的流星穿插交錯,劃空而過,留下幾道銀色的光弧,閃耀幾下便又消失。阿姆斯特朗一面用眷戀的目光瞭望遙天一角浮動的地球,欣賞著這個橙黃|色的橄欖球在渾天涯涘的太空中,載浮載沉,閃閃發光,一面感嘆人類的荒唐和愚昧,他們不懂得珍惜反而想盡辦法來摧毀自己的家園……我記得,那時候我十歲,這件事誘發了我那混沌未開的大腦的第一次思想,它使我第一次想到人類是孤獨無依的一群,想到未來的生命將與一個疏遠而莫測的宇宙獨處。它的意義等同於我第一次性茭,只不過它開發的是我的第一次思想的生命。” 殞楠的攬在我肩上的手臂使我睏意濃濃,瞌睡搖搖晃晃走來。她的話如同鋪天蓋地的天雨花,在我眼前模糊不清。 “你是打破兩次貞操、打破兩層意義的Chu女,才形成的女人,所以你稀有。”我稀裡糊塗說。 “一個現代的女性難道不該是如此的嗎?”她說。 這時,我已經再也抓不住自己那可以對應她的話的明晰思路了,我的嘴彷彿先於頭腦進入了一片寂天寞地的空洞之境,我只能徒勞地張著嘴,發不出聲響。我感到身邊是一團團燈光黯淡的氣流,冰激凌一般幽香沁腑的滋味,我昏昏沉沉掉入一團光滑的白色之中。啊天空真大,大得彷彿失去了時間和記憶,身體上的重量都被看不見的韁繩鬆開了,四周是一片善意而安全的寂靜。當我的手指馬上就要觸控到那一團涼涼的模糊不清的白顏色時,一面意想不到的牆垣攔住我的去路,它順著遙遠卻又格外近逼的光線駛進我的耳鼓,然後我發現那堵攔路的牆是我肩上的殞楠的聲音,我聽到殞楠說: “如果還有一分鐘,我們即將死去,你會怎樣?”她說。 我睜開眼睛,“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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