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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些膳點便去了宣政殿東殿。
皇帝已經起來了,就著黃福泉端來的茶盞漱口,末了用帕子掖掖嘴,看到她,笑了下:“睡得好不?這些日子越發懶怠了,起得比朕都晚。”
秋姜想:還不是你說早上不用我伺候;嘴裡當然不敢這麼應答,低頭道,“那微臣從今日起早起吧。”
“和你開個玩笑,你也當真?”皇帝輕笑了聲,不再理會她,由黃福泉換了朝服,其餘侍從宦者為他佩戴袞冕。
秋姜低著頭在那兒垂首待命,皇帝從她身側經過時,又停下了步子,沉吟了會兒,道:“明日得閒,下了朝後朕陪你出宮一趟吧。你不是一直唸叨著要回謝家看看?”
秋姜霍然抬頭,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她。
她吃驚的模樣極為可愛,杏眼圓睜,眼珠一眨不眨地望著他,像是在判斷他話語中的準確性。皇帝哼笑了聲:“君無戲言,準備一下吧。”
皇帝都走了,她才回過神來,驚喜之情溢於言表。
黃福泉經過時輕輕咳嗽了聲,捏著嗓子輕聲提醒:“謝侍中,別讓陛下覺得往常虧待了你啊。”
秋姜見四周宮娥宦者還在,忙收斂了笑意,唇邊的笑容卻怎麼也壓不住。於是,這一天她的心情都很不錯。午後用了膳食,她在宣政殿整理書冊,俄而,卻聽得門外忽然有人疾聲喝道:“何人竟敢擅闖宣政殿?”
秋姜放下手裡的工作,應聲望去。
殿門外大步走進一個年過五旬的老者,著絳藍色襦衫對襟織錦常服,頭戴梁冠,紳帶所佩是高階大吏所著的姿色綢緞,鬚髮皆白,此刻正一臉冷凝地遙指她。秋姜挽了挽臂紗緩緩步下,待到階下,正要說明身份,那老者已經喚來了殿外巡邏的羽衛。
“宇文尚書,還不將這人拿下!”
宇文衝卻沒動,按著劍站那兒,神情倨傲,瞥了這老者一眼,晾涼道:“鄭中書,這人可動不得。”
“為何?”鄭東閣大怒。
原來還是熟人——秋姜巋然不動,徑直對二人笑了笑:“本座是殿前侍奉的女侍中,專司詔書整理和起草之事,這‘擅闖’二字,不知從何而來?”
“胡說!本官總領中書省,為陛下草擬、頒發詔書多年,只聞侍中鄭鈞,從未聽過殿前有過什麼女侍中!”鄭東閣雖是儒生,雙目一瞪,也帶著久居高位的養尊者與生俱來的威嚴和驕態。此人出身滎陽鄭氏,是東漢名儒後代,接受的是正統的儒家思想,向來看不起女子,且曾參與修史,力貶文成太后,先帝大怒,將其投入大獄過,後不知什麼緣故又釋放了,還官至中書監,權柄在握,儼然成為滎陽鄭氏在北魏宦門的領頭之人。
秋姜今日未著正服,他看走眼也不奇怪。且此人剛愎自用,如今又先入為主,任她如何稟明身份想必也不會信。
她也懶得辯解,只瞟了他一眼,徐徐笑道:“本座與你身旁的宇文尚書有舊,是或不是,鄭中書問他便是。”
宇文衝聞聲望來,饒有興味,正愁找不到機會排擠她,不料她接著就截住了他的話:“宇文尚書在御前宿衛多年,向來深諳聖意,絕不敢欺君罔上。”
說罷,對他撩眉一笑。
宇文衝一口氣憋在了心裡,不由冷笑,認命地點點頭,大聲道:“沒錯,她就是新晉的女侍中謝氏三娘,乃當今大司馬謝衍的嫡次女,亦是在下遠房表妹。不過,表妹記性不大好,前些日子還告訴我她是御前侍奉的女尚書呢。”
時過境遷,形勢已轉,秋姜哪裡怕他,好整以暇地笑了笑:“表兄記錯了,本座可從來沒說過這樣的話。”
宇文衝真是沒見過這樣的女子,讓人忍不住肝火上湧,再好的涵養也忍不住——何況,他根本就沒什麼涵養,直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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