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選定(四)(第1/3 頁)
朱祁鎮聞言並未立刻對著張輔發問,而是看向了楊士奇道“楊老先生,您是三朝老臣,又是先帝倚重的首輔重臣,可有何教朕?”
楊士奇起身回道“臣不敢當,以臣愚見,麓川決計不能放縱,否則有損國威,四境亦是難安。有其當下,瓦剌已然坐大,安南又不尊朝廷,如今的朝廷已經不能再退一步了,退則國威盡喪。”
朱祁鎮看著眼前的老人,心裡卻是震驚,不愧是三朝老臣,不愧是永樂年間被太宗皇帝重用的大臣,這窄路掉頭的技術,太讓朱祁鎮震驚了,這樣敏銳的政治嗅覺,不愧是三楊之中當之無愧的首輔,不愧是輔助三代帝王建立仁宣之治的首輔,今日只有自己過來,釋放的政治訊號很明顯,可是朱祁鎮真沒想到楊士奇的轉變竟然也這麼快,當然除了這個還有就是,楊士奇恐怕也看出來了,仁宗先皇的戰略收縮之策,恐怕已經破產了,既然如此就必須有一個新的政治綱領,而朱祁鎮心中好戰的慾望他楊士奇如何不清楚?有時候對一個國家而言,不怕執政綱領出錯,最害怕的是沒有執政綱領。
放棄監控漠北,放棄安南,對西南諸宣慰使司採用羈糜綏靖之策,其目的的確是好的,休養生息的確是封建社會下治療國內創傷的最佳辦法。更是對永樂朝許多策略的一次撥亂反正。
但是,就如《淮南子》中的一句話“治大國如烹小鮮。”執政綱領就如同烹飪小魚,不能不翻,更不能過於頻繁的翻轉,不翻會做成夾生,翻的太勤小魚就會被翻爛。十餘年了,仁宗先皇的策略的確出現了弊大於利的情況,既如此為何不能換一換?為何不能給這條小魚換一個新的烹飪方法呢?
楊士奇本人也是無奈的,就其本意來講,楊士奇並不希望皇帝好戰,可是架不住皇帝有這樣的心思啊,楊士奇一直在觀察著朱祁鎮,從皇帝登基一直到如今,看起來皇帝經過一次次的事情變得穩重,深沉了不少,可是其偶爾流露出來的好戰之心,卻也在告訴著所有的朝臣,皇帝心中的那股子心氣兒,再說了楊士奇本人其實對於麓川之事也有一戰之心,畢竟方政父子是他推薦的,麓川之戰,除了打了太皇太后的臉,仁宗先皇的臉,還有就是他楊士奇的臉也被狠狠的扇了一巴掌。楊士奇怎麼會沒有反應?還有就是在已經知道皇帝的心思的時候何必與皇帝硬頂呢?
再一個就是大明在西南已經十餘年沒有動兵了,如今正好可以讓那群西南的土司和宣慰使司的那群猴子們好好看看,大明依然是那個無敵於天下的大明,跳樑小醜自當引頸就戮,大明的刀槍依然是鋒利的,而不是隻會嚇唬人的。
所以楊士奇權衡之後自然就站在了皇帝這邊,不過有些時候有些事情就挺扯的,楊士奇話音剛落,刑部侍郎何文淵就立刻起身道“楊首輔,這話過了吧?”
朱祁鎮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站出來的何文淵,何文淵反戰這一點朱祁鎮知道,畢竟那獨一份的反對開戰的奏疏就是他寫的,或者說他是反對大打出手的。可沒想到這個時候他竟然跳了出來直面當朝首輔。
朱祁鎮知道歷史上明初的時候內閣權威其實並不是很重,真正讓內閣有了宰相權威的是孝宗以後,尤其是武宗皇帝貪玩好戰,國家大政幾乎全部交給了自己的老師內閣首輔楊廷和,這才讓內閣逐漸掌握了相權,並且在後面的一百多年間確立了內閣權威凌駕六部之上的格局,甚至是明初和明中的時候,吏部尚書或者兵部尚書硬剛內閣不落下風的也大有人在,可是刑部就……怎麼說呢,六部之中刑部極其尷尬,如今工部手裡有著營造京師,修建吉壤,修復三大殿等工程,雖說太皇太后以罷一切不急之務為由,停了三大殿工程,可是京師和吉壤都還在動工,這個時候工部權勢不算小,吏部掌握天下官員的考核和升遷輟落,尚書更是號稱“天官”,而且還掌握著“京查”這樣的大殺器,說是權勢滔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