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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交給他的鑰匙是什麼,我爹只當做是一件十分重要又不能丟的東西,便帶著我娘躲進了一個小村子,躲了整整十年……可是啊,我九歲那年,村子裡發生了一件很不吉利的事,一隻貓頭鷹……”
“行啦。”周子舒開口打斷他,沉默了一會,又放柔了聲音,說道,“行了,都那麼多年了,你不要……”
溫客行自顧自地說道:“我爹孃覺得是他們連累了村子裡的人,要同他們死戰到底,只是連夜要將我送走,我不放心,自不量力,偷偷跑了回去。我看見……”
他嘆了口氣,慢慢地抬起頭來,望著渺茫黯淡的天光,說道:“我看見啊,我爹的身體,斷成了兩截,我娘倒在一邊,頭髮散亂,衣服也瞧不出原先的顏色,頂著一張血肉模糊的面孔,鼻子被削了去,五官的輪廓都看不出了,身上被一杆槍從前胸穿到後背,自蝴蝶骨下而過,你知道我是怎麼認出她的麼?”
周子舒默默地看著他不言語。
溫客行便說道:“我小時候就喜歡美人,覺得我娘是天下第一等的大美人,喜歡粘著她,叫她揹著我,看慣了她背後的蝴蝶骨,就死也不會忘了。”
周子舒道:“鑰匙這麼落到了鬼谷手中,你又是怎麼……”
“我?”溫客行挑挑眉,忽然笑了起來,他越笑聲音越大,最後喉嚨裡竟發出嗚咽一般的聲音,已經不知道他這究竟是在哭還是在笑了,“我麼?我在路上跌了好幾跤,早就髒兮兮的泥猴一般,那些惡鬼們看過來的一瞬間,我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傻愣愣地站在那,一個人過來抓我,我下意識地便咬了他,他叫了一聲,說‘這是個小瘋子’。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有一個女人說,要扒了我的皮,回去做一件人皮襖,我怕極了……便想了個法子。”
周子舒喉頭微微動了一下,眉尖微蹙,卻到底什麼都沒說。
天已經黑下來了,四下靜謐極了,溫客行又咳嗽兩聲,低聲道:“我呀,就在他們眾目睽睽之下,走了上去,趴在地上,一口一口地咬著我爹的屍體,很不好咬,要撕扯半天才行,然後將他的血肉吞進了肚子裡……也算,給我自己留一點念想,我本來不就是他的骨血麼?他們看著我,慢慢地就不笑了,最後被我咬了的那個男人做主,說我天生就是個小鬼,不應該留在人間,便將我帶回了鬼谷。”
周子舒俯□來,一隻手放在他的側臉上,或許是失血,溫客行的眼神有些渙散,面板極冰冷,感覺到溫暖,不自覺地歪頭在他手心上蹭了一下,幾無聲息地說道:“我在這裡整整二十年,頭十二年,是拼命地活下去,拼命地往上爬,拼命地……後八年,終於爬了上來,便準備我的大事。”
周子舒道:“你暗中幫著孫鼎,將吊死鬼逼到絕境,誘導他去盜走鑰匙,尾隨而至,殺了他,然後將他的屍體和鑰匙一併處理掉,造成了薛方出逃的假象,叫鬼谷傾巢而出,追殺薛方,看著孫鼎和老孟各懷心思,看著他們……”
溫客行打斷他道:“這世上,能毀了鬼蜮的東西,只有一樣。”
“是人心。”
溫客行猛地側過臉,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起來,內息一陣翻滾,窒息的感覺隨之漫上來,忽然,一隻手貼在他後心上,一股柔和的內力瞬間散在他的七經八脈中,他神志微微清明瞭一些。
周子舒見他緩過一口氣,即刻收功,輕聲道:“你這是脫力了,不過外傷比較嚴重,要包紮止血,不然我不敢幫你執行內力。”
他看著溫客行的眼睛道:“我問你,你想不想活?”
溫客行沉默地看著他,良久良久,問道:“你……會走麼?”
周子舒微笑起來,搖搖頭。
溫客行死命一咬牙,攥住他的手,硬生生地將自己撐了起來:“活——”他說道,“我為什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