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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那三個人,米蓋悄悄的跟伊底斯在說什麼呢。
又躺了好一會兒,聽著大漠的風哭也似的長著翅膀飛,營釘吹鬆了,帆布蓋到
臉上來,氣悶不過,乾脆爬起來,穿上長褲,厚外套,再爬過荷西,拖出自己的睡
袋,輕輕的拉開帳篷往外走。
“去那裡?”荷西悄聲問著。
“外面。”也低聲答著。
“還有人在嗎?”
“三個都沒睡呢!”
“三毛━━”“嗯?”
“不要嚇黛奧。”
“知道了,你睡。”
我抱著睡袋,赤著腳,悄悄跑近火邊,把地鋪鋪好,再鑽進去躺著,三個人還
在說著悄悄話呢。
天空無星無月,夜黑得凍住了,風暢快的吹著,只聽見身後的樹林又在嘩嘩的
響。
“他總是吸大麻,說的話不能算數的。”米蓋接著我沒聽見的話題,低低的跟
伊底斯說。
“以前不抽,後來才染上的,就沒清楚過,你看他那個小鋪子,一地的亂。”
伊底斯說。
我拉開蓋著眼睛的睡袋,斜斜的看了他們一眼,伊底斯的銅臉在火光下沒有什
麼表情。
“說的是老頭子哈那?”我悄聲問。
“你也認識?”米蓋驚訝的說。
“怎麼會不認識,三番兩次去求他,硬是不理,人呢,總大鳥似的一個,蹲在
櫥臺上,迷迷糊糊,零錢老撒了一地,還替他賣過兩次東西呢,他是不理顧客的,
老是在旅行。”
“旅行?”米蓋又問。
“三毛意思是說,在迷魂煙裡飄著。”馬諾林夾上了一句。
“有一次,又去問他,哈那,哈那,把通臉狺的路徑畫出來給我們去吧,那天
他沒迷糊,我一問,他竟哭了起來━━。”
我翻個身,趴在睡袋裡,低低的對他們說。
“為什麼偏找哈那呢?”伊底斯不以為然的說。
“你不知道他年輕時臉狺守墓的?”我睜大著眼睛反問他。
“族人也知道路。”伊底斯又說。
“別人不敢帶啊,你,你帶不帶,伊底斯?”我又壓低著嗓子說。
他曖昧的笑了一下。
“喂,臉狺這東西,你們真相信?”米蓋輕問著伊底斯。
“信的人,就是有,不信的人,什麼也沒有。”
“你呢?”我又抬起頭來問。
“我?不太相信。”
“是信,還是不信,說清楚。”
他又曖昧的笑了一下,說∶“你知道,我━━”“你還吃豬肉。”我頂了他一
句。
“這不就是了。”伊底斯攤攤手也笑了。
“那次哈那哭了起來━━”馬諾林把我沒講完的話又問了下去。
“只說要他帶路,他雙手亂搖,說━━太太,那是個禁地,外人去不得的,兩
年前帶了個記者去,拍了照,回來老太婆就暴死了啊,臉狺罰的,貪那麼一點錢,
老太婆賠上了命啊━━說完他突然拍手拍腳的慟哭起來,我看他那天沒抽大麻━━
。”
“聽說哈那的老婆死的時候,全身黑了,鼻孔裡馬上鑽出蛆來呢!”米蓋說。
“加些柴吧。”我縮排睡袋裡去,不再言語,四個人靜靜的對著,火圈外,分不清
那個是天,那兒是地,風又緊了些,哭號著鬼叫似的淒涼。
過了好一會,伊底斯又說∶“地倒真是裂開的,每次都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