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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潔潔道:“你知不知道現在是付麼時候?”
楚留香道:“是早上,很早。”
張潔潔道:“在這麼早的早上,你的朋友通常都在哪裡?”
楚留香笑了,他忽然想起了胡鐵花,笑道“他們有時躺在別人的懷裡,有時躺在小酒鋪裡的桌子底下。”
張潔潔也笑了,但立刻又板起臉,道:“我的朋友既不是酒鬼,也不是瘋子,他們都很正常,正常的人這種時候當然還在家裡。”
楚留香道“好,那麼我們就走吧。”
張潔潔道“走?走到哪裡去?”
楚留香道:“當然是他的家。”
張潔潔瞪著眼,道“我為什麼一定要帶你去”楚留香笑笑道:“因為你若老不肯帶我去,我就會很難受,你既然是我的好朋友,當然不會要我難受的。”
張潔潔咬著嘴唇,恨恨道:“我偏不帶你去,偏要讓你難受,最好能氣死你。”
她去了。
當一個女孩子說要氣死你的時候,她的意思往往就是表示喜歡你。
這道理沒有人能比楚留香更明白了。
藍的天,白的雲。陽光剛剛升起,照在紅的花,綠的葉子上,葉子上還帶著晶瑩透明的新鮮露珠。
風也是新鮮的,新鮮而芬芳,就彷彿多情少女的呼吸。
在這麼樣一個早上,有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孩子踏著走,走在藍天白雲下,紅花綠葉間,這當然是件非常令人偷快的事。
但楚留香今天卻並不覺得十分愉快,他好像總是有個陰影。
雙手的陰影。
這雙手好像隨時隨地都會從黑暗中伸過來,扼住他的喉嚨,把他扼死。
張潔潔看來倒比他愉快多了。
她手上剛折了一枝帶露的野花,嘴裡還在輕輕的哼著山歌。
她年輕而又美麗,像她這樣的女孩子,本就不該有煩惱的。
也許她根本還沒有學會如何去煩惱,如何去憂鬱。
一輛騾車從山後轉出來,車上載著半車萵苣,碧綠如翡翠。
跋車的老頭子抽著旱菸,花白的頭髮在陽光下燦爛如銀。
張潔潔跳躍著奔過去,笑著招呼著:“老伯是不是要進城去?”
老頭子本來眯著眼,看見她,眼睛也亮了。大聲道:“是進城去。去賣菜。”
張潔潔道:“我們搭你老人家的車進城好不好?”
她不等人家說好,就已跳上了車。
像這麼樣一個女孩子既已跳上了車,從十八歲到八十歲的男人都絕不會把她趕下來的。
老頭子哈哈一笑,道:“車反正還空著,上來吧,你們小兩口一起上來吧。”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也只好跳上了車。
張潔潔看著他吃吃的笑,悄悄道“人家說我們是兩口子,你怎麼不否認呢?”
楚留香也笑了笑,道“你既然不否認,我否認什麼?”
張潔潔眨眨眼,道“我們仍看來是不是真像小兩口子?”
楚留香上上下下看了她幾眼,微笑道:“我若是結親結得早,女兒已經跟你差不多大了。”
張潔潔狠狠瞪了他一眼,狠狠道“你就算想做我兒子,老孃還嫌你年輕了些。”
這句話還沒說完她自已又忍不住吃吃笑了起來,她覺得“老孃”這詞實在很新鮮,很有趣。
她好像很佩服自己怎麼能說得出這種名詞來的。
楚留香看著她,忍不住也開心了些。
有些人彷彿天生就能令人愉快,張潔潔就是這種人。
她無論對你怎麼樣,你都沒法子對她生氣。
跋車的老頭子正在扭著頭看他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