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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而受人們的愛好,因為它比別的樹木更纖細,所以文人學士把它種在家宅裡來欣賞。它的美比較是一種微笑的美,它給予我們的快樂是溫和的,有節制的。種得很疏的細竹欣賞起來最有意思,因此無論在現實生活上或繪畫上,兩三株竹跟一個竹叢一樣的可愛。人們能夠欣賞竹樹的纖細的輪廓,所以在繪畫裡也可以畫上兩三枝竹,或一枝梅花。竹樹的纖細的線條與石頭的嶙峋的線條很是調和,所以我們往往看見畫家把一兩塊石頭和幾枝竹畫在一處。
這種石頭在繪畫中是有纖細之美的。
柳樹隨便種在什麼地方,都很容易生長起來,它常常是長在水岸邊的。它是最美妙的女性的樹。為了這個緣故,張潮認為柳樹是宇宙間感人最深的四物之一,他也說柳樹會使一個人多情起來。人們稱中國女人的細腰為“柳腰”;中國的舞女穿著長袖子的長旗袍,是想摹仿柳枝在風中搖曳的姿態的。柳最容易種植,所以在中國,有些地方滿植著柳樹,蔓延數英里之遠;風吹過的時候,造成一片“柳浪”。不但如此,金鶯喜歡棲息在柳枝上,因此無論在現實生活上或繪畫上,柳樹和金鶯常常是在一起的。在西湖的十景之中,有一景叫做“柳浪聞鶯”。
此外當然還有別種的樹木,其中有一些是為了其他的原因而受人們讚頌的。例如梧桐因為樹皮潔淨,人們可以用刀在其樹身上銘刻詩句,所以甚受讚頌。人們對那些偉大的古藤,那些盤繞著古樹或石頭的古藤,也是極為愛好的。它們那種盤繞和波動的線條,和樹木挺直的樹身形成了有趣的對比。有些非常美麗的古藤,看來真象臥龍,便有人稱之為“臥龍”。樹身彎曲或傾斜的古樹也為了這緣故大受人們的愛好看重。在蘇州附近的太湖上的木瀆地方,有這種柏樹四棵,其名稱是“潔”、“罕”、“古”、“怪”。“潔”有一個又長又直的樹身,上頭滿生枝葉,看起來好象是一把大傘;“罕”蹲在地上,樹身蜿蜒盤曲,其形狀有如英文字母Z字;“古”的樹頂光禿無物,樹身肥大而矮短,散漫的枝丫已乾枯了一半,其形狀有如人類的手指;“怪”的樹身盤曲,象螺旋那樣的一直旋到最高的樹枝。
除此之外,人們不但欣賞樹木的本身,而且也將樹木和大自然其他的東西,如石、雲、鳥、蟲及人發生聯絡。張潮說:“蓺花可以邀蝶,壘石可以邀雲,栽松可以邀風,……種蕉可以邀雨,植柳可以邀蟬。”人們同時在欣賞樹木和鳥聲,同時在欣賞石頭和蟋蟀,因為鳥兒是在樹木上唱歌,而蟋蟀是在石頭間唱歌的。中國人在欣賞青蛙的咯咯聲,蟋蟀的唧唧聲和蟬的鳴聲的時候,其樂趣是比他們對貓狗及其他家畜之愛更大的。在一切動物之中,只有鶴與松樹和梅樹同屬一個系統,因為它也是隱士的象徵。當一個學者看見一頭鶴或甚至一頭蒼鷺,既莊嚴又純潔的靜立在隱僻的池塘時,他真希望他自己也會化成一頭鶴呢。
那個與大自然協調的人是快樂的,因為動物是快樂的。這種觀念在鄭板橋(1693…1765年)寄他的弟弟的信裡表現得最為恰切;他在信裡不贊成人們把鳥兒關在籠子裡:
所云不得籠中養鳥,而予又未嘗不愛鳥,但養之有道耳。欲養鳥,莫如多種樹,使繞屋數百株,扶疏茂密,為鳥國鳥家。將旦時睡夢初醒,尚展轉在被,聽一片啁啾,如雲門咸池之奏。及披衣而起,洗面漱口啜茗,見其揚翬振彩,倏往倏來,目不暇給,固非一籠一羽之樂而已。大率平生樂處,欲以天地為囿,江漢為池,各適其天,斯為大快!比之盆魚籠鳥,其鉅細仁忍何如也!
正文 第三章(7)
正文 第三章(7)
論花與花的佈置
花的享受和花的佈置似乎是和機緣有點關係的。花的享受和樹的享受一樣,第一步必須選擇某些高貴的花,以它們的地位為標準,同時以某種花與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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