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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聲令阿勝停車,便扶著阿慄的手下得車來,向薛允衡馬車的方向施了一禮,款款語道:“這一路多虧有薛郎君照應,六娘方能安然回家,多謝郎君。前面已經有我家中從人來接,六娘就此別過,願郎君一路平安。”
她的聲音仍是清而弱,態度也依舊大方知禮,那由內而外散發出的蕭冷氣息,在這陰沉的午後越顯出一種清肅。
薛允衡半提車簾,唇邊含笑:“女郎多禮了,我也是順路而已,還請女郎恕我過門不入之過,代我向尊君敬一炷香。”
秦素垂首應了聲是。
薛允衡早就言明,他有急事不入青州。這其實是一種委婉的說法,言下之意是他不會去給秦世章弔唁。
江陽郡如今的局勢晦暗不清,薛家郎君送秦家女郎回程,這還可以說成是“君子好逑”,但若正式登門,那便是兩族之間的事,這可不是薛允衡一個人能決定的。
但無論如何,他這次確實幫了大忙。
秦素攏袖垂首,語氣真誠地道:“郎君俠骨清芳,澤及他人,實有名士高操,令人仰止。六娘欽服。”
薛允衡聞言微微一怔。
秦素能說出這樣一番話,真是出乎他的預料。
他靜靜地看了秦素一會,方頷首溫言道:“女郎端雅謹持,秦氏不愧為郡中名門。”
秦素斂首屈身,行了一個福禮,舉止之端雅、風度之超逸,比大都士女也不差多少。
第027章 前塵事
這番情景,早驚住了前來接車的馮德。
他睜大眼睛死盯著秦素的方向看了許久,多次忍不住以袖拭眼,生怕看錯了去。
最後他終於確定,那個在薛府車隊中服斬衰、垂青幕,正與薛家某個郎君講話的瘦弱小女孩,便是他們秦府的女郎——秦素。
這一驚直是可非同小可,饒是馮德素來有些見識,此時也是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好半天回不了神。
秦家女郎竟能與名滿陳國的冠族子弟說話,這簡直太令人難以置信了,且這女郎還是以無禮粗魯著稱的六娘,馮德簡直不知道要做何表情才好。
秦素看在眼中,暗自嗤笑不已。
請薛允衡護送她回青州的另一個理由,便是為了在秦家人眼中抬高自己的地位。
秦素自認是個俗人,也只能想出這般俗的法子。
好在這辦法雖惡俗,效果卻是上佳,馮德那滿臉諂媚的笑,以及那躬得比以往更深的腰,便是最好的證明。
眼見這位秦府二管事提著一角衣襬,加快腳步往此處行來,秦素只做沒瞧見,向薛允衡再行一禮,便又上了車。
她這裡車簾一落,車外便是一陣蹄聲颯沓。
薛允衡似是真有急事,說走便走,幾息過後,那一隊車馬便駛動了起來,動作十分迅捷。
待馮德氣喘吁吁趕到之時,薛府車馬早就繞開了城門,轉道往平州方向而去了。馮德只能眼睜睜望著那車隊後方揚起的塵土,一臉的痛惜之色。
“馮管事辛苦,可是等了許久?”秦素和聲說道,將車簾掀開了一條縫隙,欣賞著馮德近乎扭曲的表情。
“女郎,為何不留住薛家郎君?”馮德跌足嘆道,戀戀不捨的目光粘在那揚起塵土的方向,眼珠子都不會動了。
秦素靜了一刻,緩聲說道:“吾服斬衰,何以留客?”
馮德聞言,表情一滯。
秦家正辦著喪事,哪有請人到府做客的道理?她這話說得平淡,語中之意卻極凜然。
馮德忍不住又要以袖拭眼了。
竟能說出這樣的話,這還是他認識的秦六娘麼?
他將視線往旁邊掠了掠,便見左首那細眼僕婦向他搖了搖頭,他心中十分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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