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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二總管馮德。
這馮德是秦素嫡母林氏的親信,一向唯林氏馬首是瞻,此刻親來報喪,一則顯得鄭重,二是為了將周嫗祖孫帶回秦府,而他的最終目的,卻遠不止於此。
他是為蕭繼珣而來的。
蕭繼珣,江陽蕭氏嫡支次子,論學問不見得多好,只是中平而已,唯一張麵皮有兩分看頭。
前世秦素被人設計失貞,那人用的便是這蕭繼珣的名頭。
說起來,蕭氏也算是郡中名門,蕭繼珣的父親任江陽郡相,官居五品,職位不算低。
不過,若放在從前,似秦家這樣的百年世家,何曾會將蕭家放在眼裡?可如今卻又不一樣了,秦家根基幾乎盡毀,如今也就只剩了一個姓氏好聽,家資倒是鉅富,卻終不復往昔上流士族的風光。
於是,似蕭繼珣這樣的普通士族郎君,在林氏眼中便也成了可堪婚配的良婿。
第016章 五十金
林氏從來不知,她派人逐蕭繼珣而來,而蕭繼珣出現在連雲鎮附近,卻是為了另一條更大的魚——薛允衡。
秦素微微垂了頭,想笑又立時忍住。
林氏的眼界,永遠都只在鼻子底下的那一點利益上,枉她前世將林氏視作生死仇敵。還有那蕭繼珣,也不過一淺薄登徒子而已。秦素後來自隱堂得知,這位蕭郎君在來連雲鎮的途中被一美人迷住,根本連薛允衡的一角衣帶都沒碰上。
如今通盤看去,乾坤曠朗、天地空明,林氏與蕭繼珣便如芥子,直是拂袖可去。
“女郎,郎主……亡故了!”嘶啞的語聲帶著破音,馮德一身麻服搶撲於地,大放悲聲,麻衣的袖口很快便溼了一片。
秦素早料到有這一出,毫不遲疑面朝青州方向跪下,叩首有聲,哀泣道:“父親,女不孝,不能最後見您一面。”語罷亦掩面啼哭,聲哀泣婉,引人落淚。
阿妥與福叔此時方反應了過來,亦隨後跪下痛哭起來。一時間,這間平素安靜的小院裡哭聲大作,大有天地同悲之勢。
看著秦素伏地痛哭的模樣,馮德隱在袖子後的臉微有些色變。
出門之前,林氏特意叫了他過去,叮囑他:“六娘疏於管教,不懂規矩,勞煩管事代為教導,不可令她失了秦家的顏面。”
此語聽來中肯,然辭中之意馮德卻是聽得明白。這是叫他不必客氣,對秦六孃的禮數大可挑剔。林氏給了他這個權力。
可是,秦素此時的表現卻堪稱完美,馮德便有些躊躇起來。
他終究也只是個奴僕,若拿不到錯處,又如何擺出臉來說主人的不是?
見他始終拿袖子掩了臉,半晌只聞乾哭、不見動作,秦素心中便生出了一絲譏嘲。
前世的她根本不懂這些規矩,馮德先是報喪,接著又伏地大哭,她一時間哪裡反應得過來,只會傻站在原地發呆。
馮德見狀便板下了臉,拿出一副積年老僕的嘴臉,苦口婆心地說了好大一通話,句句都在“規矩”與“孝道”上,直說得秦素臉上紅了又白,最後氣急敗壞地發了脾氣,哪裡有半分士族女子的風度禮儀?
秦家馬車進莊本就很引人注目了,許多莊民都跟過來看熱鬧,秦素大發脾氣這一幕,便等如在大庭廣眾之下發生的一般。
那些佃客見了便議論紛紛,都道秦家到底是士族,家風清正,連家中僕從都如此明理曉事,而相對的,秦素卻顯得太缺乏教養了,難怪會被送到田莊。
此事後來又被林氏拿來做文章,在太夫人面前好生說道了一番,所幸太夫人秉性持重,自不會拿秦家的名聲開玩笑,將事情壓了下去。不過,秦素無禮粗魯的形象,卻在太夫人心裡紮了根。
前塵往事在胸中翻騰,秦素的哭聲卻是未停,顯得極是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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