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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來——
這一次打破沉默的,是楊金鈴那個眼淚多得像水龍頭一樣的母親。那聲俱淚下的樣子,讓莫匆開啟門以後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安捷幹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因為這些聯想而顯得有些臉色不大好地把這位阿姨讓進屋。
楊金鈴她媽一見著安捷就跪下了,粗大的手抓著安捷的褲腿,緊攥著不放:“我的女兒啊,我的女兒啊……”
莫匆沉著臉望著安捷——你個沒節操的,小姑娘都招惹。
安捷覺得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他無奈地試圖把這大嬸扶起來,可是悲劇地發覺這大嬸死活不肯起來,並且大有在地上打滾的意趣。這一哭二號三上吊的架勢,讓他深深地明白,為什麼世界上會有人心甘情願地和又不軟又不香的男人搞在一起。
最後終於在楊媽斷斷續續連哭帶號的敘述中,安捷總結出了到底怎麼回事——楊金鈴留書離家出走了。
理由……理由……唉!
安捷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心虛,不大敢抬頭去看莫匆的眼神。
理由是高考感覺不好,加上失戀,想出去散散心。而這個失戀的物件,好巧不巧,正好是姓安名捷的前同班同學。
安捷十分想說“這和我有半毛錢關係”,可是看見楊媽死去活來的樣子,又硬生生地把話給嚥了回去。好不容易安撫好了楊媽,答應她一有訊息立刻聯絡她,這才把大嬸哄走。他長吁了口氣,坐在沙發上,裝著低頭研究楊金鈴的離家出走書。
莫匆陰陽怪氣:“我可真沒眼力見兒,丈母孃都找上門來了還在一邊杵著,這電燈泡當得,真是照耀得人間一片光明,嘖。”
安捷乾咳一聲。
莫匆冷哼一聲擠到他旁邊坐下,斜著眼覷著安捷手上的紙條,女孩娟秀的字跡工工整整地寫著:“……給出的感情得不到回應,我才知道,兩個人中間可以隔著這樣大的鴻溝,迢迢銀河也不過如此。可是到我這裡,沒有兩情久長,亦沒有朝朝暮暮,只有沉默的思念,和遙遙無期的回應。我想這是一種自毀,可我控制不住……”
莫匆臉上的表情有點扭曲,好像楊金鈴寫的東西讓他的隔夜飯消化不良似的。他拍拍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酸溜溜地說:“真文藝。”
看著安捷的眼睛好像黏在上邊一樣,莫匆心裡的小火“蹭蹭”地往上竄,他一把把信紙從安捷手上奪過來:“你小丈母孃不是讓你去找人麼?還看什麼看……”手上的紙片從空中劃過,被陽光打成了半透明的顏色,那一瞬間,兩個人全捕捉到了信紙的特殊。莫匆說了一半的話卡在喉嚨裡,對著太陽把信紙攤平——
那信紙的右下角,有一個像水印一樣的痕跡,德國鳶尾。
第六十七章 複製
安捷臉色陰晴不定地盯著那怎麼看都不順眼的東西,嘴唇抿得緊緊的,靠在沙發墊上,莫匆居然覺得自己從他臉上看到的不是憤怒,也不是擔心,而是……失望。
“他從前不屑於做這種事情,”安捷說,“除了滅口,他從來不願意把不相干的人捲進來……達成某種目的。”他笑了笑,把臉埋在手裡,弓起的背後,凸起的脊椎骨從襯衫下面顯露出來。
安捷還記得李的原話——“壓根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碾死他們像碾死螞蟻一樣,牽扯進來,能顯得我能耐很大麼?”
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儘管魑魅魍魎已經成了過去,可他們都是骨子裡染就了晦暗的男人,如同鑲嵌在身的詛咒,一輩子也甩不脫。
於是,綁架一個莫名其妙的小姑娘,可能真的說明那個叫R?李的人,終於走下了他的王座,終於在身體變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以後,連他最後的自尊和驕傲也放棄了麼?那個他崇拜過的男人,果然是死透了。
安捷放下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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