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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適在康乃爾大學讀滿四年,即將舉行畢業典禮了。
畢業前夕,胡適於某日晚間去了趟女生宿舍,用胡適自己的話“今夜始往訪一女子”,“往訪”不奇怪,有點奇怪的是這個“始”。原來,四年康大讀下來,胡適“所識大學女生無算”,但卻沒有去過一次“Sage College(女子宿舍)。對此,胡適平時尚有所自誇,但這次回來之後,卻整個改變了看法。當晚,胡適浮想聯翩,夜不能寐,拔筆寫了篇不算短的日記。日記中沒有敘述去女子宿舍的經過原委,也沒有青年男女間可能會有的綺麗,有的卻是一番冷靜的自述與反思:述其自小如何在女性中長大,反省來美后自己身上發生的種種變化。洋洋一篇“靜夜思”,時在1914年的6月8日,一個初夏的日子。
王國維說南唐後主李煜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這是他為人君之所短,而為詞人之所長。胡適呢,有類李煜處,雖無深宮所生,卻長婦人之手。日記中的胡適回顧了自己幼時所受的母教,“每日黎明,吾母即令起坐,每為餘道吾父行實,勉以毋忝所生。”不獨母親關切,胡適的兄弟姊妹中大姊不僅賢惠多才,也很喜歡胡適,胡適上海讀書回家時,去見大姊,經常能談到半夜。另外,除了胡適的外祖母也喜歡胡適,他母親的兩個妹妹亦視胡適為己出。胡適被婦人包圍了,因此,他說自己“少時不與諸兒伍”,結果呢,“吾久處婦人社會,故十三歲出門乃怯恇如婦人女子,見人則面紅耳赤,一揖而外不敢出一言,有問則答一二言而已。”這種情況直至胡適到上海讀書後才有改觀,到澄衷學堂第二年,已經能結會演說,是為投身社會之始。等到進入中國公學,同學中都是比胡適大的人,經歷思想都遠較胡適成熟,和他們相處,於世故人情都有所得。至此,胡適認為自己前時受婦人影響才“脫除幾盡”。自1904年離家讀書,到今天1914年康乃爾即將畢業,十年之間,胡適不曾與賢婦人交際,即使在美國,認識的也多是些中年以上的婦人,於青年女子社會,“乃幾裹足不敢入也”。對此,胡適有所自反:“其結果遂令餘成一社會中人,深於世故,思想頗銳,而未嘗不用權術,天真未全漓,而無高尚純潔之思想,亦無靈敏之感情。吾十年之進境,蓋全偏於智識(Intellect)一方面,而於感情(Emotions)一方面幾全行忘卻,清夜自思,幾成一冷血世故中人……”
“智識一方面”,“感情一方面”,這兩方面的不平衡,縱觀胡適一生,還真給人這樣的表象。你看,十年未結交年輕女子,又才去了一趟女孩子的宿舍,“三年不窺園”,哪怕自我興奮一陣也好。可是,回來後的清夜長思,不是思凡,而是有關精神人格的自我反思。這倒不是叫人掃興,而是以這通日記、且又以這樣的題目,在閱讀的預期中,會遇上什麼樣的感性內容。可是,展現在我面前的,卻是這個23歲的年輕人,於夜深人靜之時,拿著一把閃著冷光的刀在切腹。他把自己切開了,這本身就表明胡適“智識一方面”和“感情一方面”的分裂,表明在胡適那裡“智識一方面”是遠大於“感情一方面”的。胡適不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也在想辦法救治,“擬今後當注重吾感情一方面的發達。吾在此邦,處男女共同教育之校,宜利用此時機,與有教育之女子交際,得其陶冶之益,減吾孤冷之性,庶吾未全漓之天真,猶有古井作波之一日。”文字老氣橫秋,少小年紀就談什麼“古井作波”?到得以下,“吾自顧但有機警之才,而無溫和之氣,更無論溫柔兒女之情矣。此實一大病,不可不藥。”(同上)
何以藥之,當然是女生了,即胡適自己說的“與有教育之女子交際”。如果開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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