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頁(第1/2 頁)
神醫急急趕來,剛按上沈明澤的脈搏,臉色就是一沉,「先包紮傷口,有點疼,忍著點。」
沈明澤搖搖頭,禮貌拒絕:「多謝神醫,我的身體我自己很清楚。」
「你清楚什麼?你能比大夫清楚嗎?」文煦之眼眶發紅,大聲罵道。
末了又軟聲哀求:「明澤,再堅持堅持,好不好?」
沈明澤嘆了口氣,「你們是知道的,沈明澤死了對慶朝最好。」
他弒君不假,把持朝政不假,非死無以儆效尤。
再者,以他的聲望影響,他若活著,祁恆的皇位便坐不穩。
門外的周思柔一來便聽到這句話,她捂著嘴,潸然淚下。
為眾人抱薪者,如今又要為眾人默允自己的死了。
周思柔不會武功,是周鉞抱著過來的,為此他們還丟下了碧鶯。
一路緊趕慢趕,好不容易到了,周思柔卻不敢進去了。
她縮在門外牆角,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她怕看到那人失望的目光,她怕那人問她為什麼自以為是地胡亂猜測。
可她其實又知道,那人不會的。
他從來不忍心怪任何人,善良到極點,也殘忍到極點。
——但他只對自己殘忍。
那人用自己的血肉鋪好了一條錦繡大道,要他們踩著他的屍骨過去。
道路的彼岸是繁花似錦、盛世長安,可那又怎麼樣呢?
四季更迭,時光纏綿,這世上,再也沒有了一個叫沈明澤的人。
「公主,統領,既然到了就進來吧。」
周思柔被這句話驚嚇,第一個念頭是要找地方藏起來。
她蜷縮著,不安地挪動,忽然被人抓住了手。
周鉞輕柔地把周思柔拉了起來,牽著她的手往裡走去。
如果離別不可避免,那至少應該見一面。
周鉞想,他從始至終都看低了那人。
那人不是獨獨對他特別,在那人眼裡,任何人都值得被珍視。
無論是武藝超群的金吾衛統領,還是路邊的販夫走卒,亦或是衣衫襤褸的乞丐。
他覺得眼眶酸澀,生平第一次有了為一人落淚的衝動。
這塵世汙濁,能勉力保持本心尚且不易,少年時的英雄夢想會在平凡瑣碎中化作一地的雞毛蒜皮。
唯有這個人。
這個人一意孤行地把這個世界當做自己的責任,經年累月,不改其志。
同樣也唯有這個人。
在新的世界即將開啟、天下人都將得救的時候,倒在了黎明之前。
僅僅,一步之遙。
這人是最有資格看到、享受這一切的人,可他快要死了。
沈明澤儘量把語調放緩,以掩飾他聲音中的虛弱,「思柔,我可以這樣叫你嗎?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我相信不用多久,你也能成為造福萬民的好官。」
周思柔儘量表現得若無其事,不去看他胸前駭人的傷,然而聲音中的哽咽出賣了她,「大人,可是我是女子。」
「女子怎麼了?」沈明澤溫和地說:「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祁恆。」
周思柔哭著用力點頭。
沈明澤欣慰地笑了笑,又轉過頭,「易淮,祁恆會是一位明主,你要輔佐他,實現自己的政治理想,好嗎?」
他說完這句話,像是終于堅持不住,吐出了一口血,人也向後倒去。
易淮伸手攬住,他慢慢跪坐下來,讓沈明澤躺在他的腿上。
易淮在最開始的慌亂之後,已經冷靜了下來。
他眼神淡漠,低低地說:「不好,沒有你看著,我會把慶朝弄得一團糟,我會讓祁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