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第2/4 頁)
一家非常受感動。郭有田給鄉親們說了無數的好話:“感謝大夥兒的大恩大德,至死忘不了你們,下輩子當驢做馬也報答不完……”
這一堆事郭有田並沒有忘,可是現在他的大腦裡想的只是要爭取他的那份權利,要回他應有的土地。蔣學仁、賈德正跟他講了百次千次,那是白紙黑字寫著的,他要不回,他不合法。縣鄉幹部也這樣說,可是,郭有田聽不進去,他說他得吃飯,他得活,共產黨不能讓人餓死吧?
郭有田的腿有些發酸,於是他站起來,進屋給老婆倒了一碗水,喂她喝下去,然後他又走到院裡,坐到安梨樹下的那塊山石上。這時,郭有田的腦裡像放電視連續劇似的放起了從前在這院子裡、在這村裡發生的事情。蔣學仁的笑臉和苦口婆心,賈德正的大牛眼和橫眉立目,宋清宇被拉攏上山吃酒與那個鮮桃被摔在地上的慘狀,還有蔣學仁被打下溝底、賈德正家的死豬死狗,圍攻縣委縣政府,去北戴河,在信訪班的苦難,高速公路大堵車,一場場,一幕幕,苦辣酸甜,觸目驚心。
古人云:“白馬紅纓彩色新,不是親者強來親。一朝馬死黃金盡,親者如同陌路人。”又云:“貧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郭有田現在對這些話的理解特別特別深刻。前幾年他回家的時候,那親戚、那朋友見他都是離老遠就說話打招呼,問寒問暖,滿眼盡是微笑,盡是溜鬚拍馬的舉動,臨走的時候那花生、核桃、栗子、雞蛋,更是往手裡塞,整個麵包車都裝不下。現在呢?人們只能是禮節性地來看一眼,幫一點點,然後就再不正眼看他,不說別人,就是郭有田他親爹都不來,而且還在院子裡罵了兩次:“沒臉的啊,丟人啊,天生就不是城市裡的鳥,捉死拉倒吧。”一甩袖子走了,從此再沒來看過一眼。
郭有田原來是在嬴州市的一個大型軋鋼廠上班,整個企業有五千多員工,生產效益連年在嬴州市名列前茅,省長、市長、書記天天來參觀、學習,特別是到了暑期,北京的那些高官也來過“嬴鋼”視察。嬴鋼生產的各種建築鋼材供不應求,大小車輛排出去十幾公里,訂貨款都是提前一年或半年打到帳,嬴鋼年年純獲利潤都在十幾個億。老闆黃世超還當過全國勞動模範,省市人大代表,政協常委等等。黃老闆,真是牛啊。
郭有田在嬴鋼是車間裡的一名普通工人,他乾得很開心,企業破產前,他的工資每月都已達到近四千元,他能不賣力幹嗎?他曾多次跟鄉親們吹須,說自己在企業裡只是個部門經理,沒什麼大權,只是管管批鋼材,迎迎送送吃吃請請的事。老婆也上班,掙的雖不多,每月也就幾千塊錢。家裡沒多少積蓄,就百十多萬塊,準備買幢樓,把孩子們安頓好,就在市裡安度晚年得了。他的口氣雖低調得十分了得,但字裡行間卻把牛吹死了,把長城的牆都吹了一道口子,把佛耳峪人都吹進了五里雲霧。人們信了,信了郭有田的本勢,因為他穿的也是西裝革履,抽的是黃鶴樓、玉溪之類,人們能不信嗎?不料,今天他卻落到了這份天地。
郭有田恨天恨地,恨那場經濟危機,恨那場經濟海嘯。可是,他整不明白那經濟危機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記得很清楚,年輕的時候老師也講過 “經濟危機”這個詞,說那是資本主義特有的產物,是生產過剩,商品賣不出去造成的,而且是具有周期性。我們是社會主義,他怎麼也會危機呢?郭有田還獨自到海邊上走過,他不明白,他也沒有看到他們廠子生產過剩啊,也沒有看到哪裡的商品賣不出去呀,他怎麼就危機了呢?他看到的只是一夜間他們的廠子沒車拉貨了,他看到這一夜之間整個廠子全部停產,五千餘人樹倒猢猻散;他看見了老闆的賓士、寶馬等高階轎車等一夜全部變賣,聽說老闆跟老婆離了婚,而且還要跳樓自殺……開始郭有田並不想回到佛耳峪,他也知道那是很沒面子的事。可是,他去過了嬴州市的一個服裝廠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