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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鐘聲,讓聞染忽然平靜下來。
不是因為佛法無邊,而是因為她忽然意識到,自己還未到徹底絕望之時。
濟度尼寺位於安業坊內,聞染常來這裡送香,對附近路徑非常熟悉。她一聽到鐘聲,立刻就判斷出自己此時的位置‐‐大概是在安業坊西側,距離本來要去的安仁坊很近,中間只隔著一條朱雀大街。
朱雀大街是長安城最中間的南北大路,寬約百步,直通宮城。如果有機會跑上御用的馳道,說不定便能脫困。
聞染這樣想著,背靠廂壁直起身子,她的手在黑暗中觸到地板fèng隙裡一枚鬆動的鐵釘。
她的性子,可從來不會輕易放棄。
隨著一聲壓抑到極點的慘呼,曹破延身子猛然向前挑起,雙目赤紅。嘴裡的木棍差點被咬斷。
一截黝黑的弩箭桿被竹匠手裡的尖刀挑了出來,鮮血淋漓。隨後他擱下刀,熟練地給傷口fèng合、敷藥、包紮。
&ldo;弩箭無頭,不會傷及性命,只是手肘幾個月用不得。&rdo;竹匠說,用水盆洗掉手裡的血水。曹破延額頭上沁滿了汗水,虛弱地點了點頭。
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一個面色陰鬱的男子走了進來。這男子是典型的突厥人相貌,有著一張皴裂叢生的狹長馬臉和兩條濃密的白眉。他穿著一件連地的素色絲綢長袍,風格既不類中土,也不似胡服,後頭還搭著一個戽斗狀的兜帽。
&ldo;右殺貴人。&rdo;曹破延和竹匠一起躬身做禮。
右殺不是人名,而是突厥官位。王族分督諸部者,在東者稱左殺,在西者稱右殺,權柄極大。這麼大的一位人物,居然藏身於長安城內,若讓朝廷知道,定會是一場軒然大波。
右殺掃了一眼曹破延的手肘傷口:&ldo;我剛剛得到確切訊息,你帶來的十五位勇士,已經轉生了。&rdo;曹破延&ldo;撲通&rdo;一聲跪倒在地,羞愧地拿起旁邊的尖刀對準心口:&ldo;一切罪責都歸於屬下,願以死贖罪。&rdo;
狼衛是大汗最忠誠的侍衛。他們奉命進入長安,就沒打算活著返回糙原。但這些狼衛的生命,本該換回幾百倍的唐人鮮血,才算對大汗盡忠。死在一個破落貨棧裡,實在是極大的浪費。
右殺冷笑道:&ldo;你的性命是屬於大汗的,有什麼資格自己決定?&rdo;他從曹破延手裡把尖刀拿過來,削掉後者頭頂的一縷頭髮,繞在手腕上‐‐這在糙原上,代表收取有罪者的魂魄。從這一刻開始,曹破延已徹底死了,只剩下一個服從任何命令的軀殼。
&ldo;接下來你要完成我的所有命令,才允許死去。&rdo;
曹破延的頭顱低低垂下,一聲不吭。這位右殺貴人,有著阿史那家的高貴血統,是突厥這次在長安行動的統攝之人,代表了大汗的意志。他的意願,就是曹破延的命運。
右殺把刀丟開,抬手道:&ldo;坊圖的事你不必管了,我已另外派人去弄。現在有另外一項任務交給你。&rdo;
&ldo;嗯?&rdo;曹破延抬頭。
右殺道:&ldo;剛得到訊息,此時朔方節度使王忠嗣的家眷,正在京中。你去把他的女兒綁來,剁掉指頭,一節一節地送到糙原的唐軍行營去。&rdo;他說這話的時候,嘴角不自覺地露出殘忍的快意。
王忠嗣是突厥的噩夢,是讓突厥人喘不過來氣的罪魁禍首。狼衛難得來一次長安,不送一份大禮,實在有失禮數。
可曹破延卻眉頭緊皺。這次在長安的行動籌謀已久,眼看到了實施階段,怎麼能因為一時的心血來潮而隨意更改呢?有一句話他一直沒說,那位崔六郎,也是右殺這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