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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登答道:“亂世之中,徐州難以獨全。必有所附,然後得存,這本是宏輔你的見解。其實,徐州之事本來便是亂麻一團,昔時你獨能從中理清線索,今日之局若欲求解,也非你不可啊。”
是勳微微撇嘴:“昔日我與你論及天下英雄,元龍大才,自然不會偏信我的一面之辭。勳曾得見劉玄德。卻不言以徐州附劉,故此你要薦我往兗州去。待我得見曹孟德,定下徐州附曹,元龍你便為此設策奔忙。但我終究還並沒有見過袁冀州……”
陳登捋須而笑:“我相信宏輔你的眼光,倘若你去過冀州以後,仍然以為袁紹非命世之才,愚兄定然再無所疑。”
是勳完全明白陳登的意思。話說這時代有些志向計程車人,也分兩類,一種志在天下。或者更準確點兒來說,孜孜以求的都是個人才能的施展、抱負的達成,就好比荀諶之輔袁紹、荀彧之輔曹操,其實他們都是豫州人。袁紹在冀州,曹操在兗州,暫時跟他們的家鄉一點兒關係都沒有。第二種就是陳登這樣的。有著濃厚的“地方保護主義”色彩,他不在乎誰來掌管徐州——揚州人陶謙也好、幽州人劉備也好。或者是幷州人呂布、豫州人曹操——只要能保鄉梓平安,就肯為他效命。
所以是勳一心想把徐州獻給曹操。但是陳登卻未必肯一棵樹上吊死,他會考慮更多種可能性,會更多地為徐州而非天下來設謀。以如今的局勢而論,關東最強大的諸侯就是冀州牧、行車騎將軍袁紹,那麼徐州想要保安,為什麼不能去依附袁紹呢?當然,天下大勢是會有所轉變的,強權未必能夠長久、弱勢未必不能翻身,在這方面,陳登還是相信是勳的眼光的——其實他的交遊不出徐方,所以自己難以單獨作出判斷,只好相信別人——然而此前是勳從來都沒有見過袁紹,他為什麼就認定袁紹不能成事呢?所以陳登才希望是勳能夠接受荀諶的邀約,往冀州一行,去跟袁紹見上一面再說。
倘若是勳見了袁紹回來,仍然堅持從前的口徑,那麼陳登也會繼續無條件地支援他。但倘若是勳壓根兒就不肯去見袁紹,他對袁紹的印象完全來自於傳言和別人之口,陳登就難免心裡打鼓——是宏輔就不會誤信人言嗎?眼不見即作判斷,這種判斷真的可靠嗎?
那麼,自己該怎麼辦呢?難道真的要冒險跑一趟冀州,去見袁紹?是勳低頭沉吟不語。陳登伸出手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膝蓋,安慰道:“今日宏輔也見到了,陶使君獨使愚兄行文,表奏孟章,可見他對愚兄的信賴,已在曹、麋與卿三兄之上。只要拿定了主意,愚兄有把握穩定徐州的局勢,將來不管附曹還是附袁,都不必宏輔你再傷腦筋了。”
是勳瞟了他一眼:“你打算如何做呢?”
陳登先不回答,反問道:“宏輔以為,刺殺陶使君之賊,究竟是受誰指使?”是勳答道:“不是袁術,便是笮融。”陳登點頭:“愚兄奈何不了袁公路,卻視笮偉明如草芥爾。只要使陶使君相信,笮融便是罪魁禍首,正好卿舅曹叔元要率軍南遷,以鎮廣陵,愚兄即可為其策劃,趁機除去笮融。進而再因笮融之罪而挾持麋子仲與卿三兄,則劉備亦無能為也。徐州可安。”
是勳提醒他:“笮融奸狡,行事無所不用其極,元龍其慎。君子愛惜羽毛,小人肆無忌憚,是故君子常為小人所算。”陳登微微而笑:“先告罪了——其實卿舅曹氏兄弟,亦未必為君子也。”
是勳聞言,也不禁笑了起來——曹豹還則罷了,曹宏要是也算君子,那這世上就沒有小人了。不知道為什麼,這一世有兩個人的請求,他從感情上就壓根兒無法推拒,一是太史慈,二就是陳登。陳登好言相勸,想讓他跑一趟冀州,他滿心地不想去,但就是張不開嘴來拒絕。當下又沉吟了好一會兒,才皺眉說道:“倘若袁紹可附,或許弟便留在冀州……”心裡卻說,那他喵的就完全不可能!即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