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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王宮到王陵的一段路在這一天發生了百年難得一遇的交通堵塞,路兩旁的住戶想穿過大街到對面吃個面都不可得,大家普遍感到無奈。
當然這些我通通不知道,都是君師父後來告訴我。他在衛國被圍城時得到訊息,帶著君瑋趕來帶我離開,卻沒料到我以死殉國,自陳國千里迢迢來到衛王都,正遇上我出殯。那時我躺在一口烏木棺材裡,是個已死之人,棺材後聲聲嗩吶淒涼,陰沉沉的天幕下撒了大把雪白的冥紙。
君師父說:“衛國分封八十六載,我是頭一回看到一個公主下葬擺出如此盛大的排場。”
但我想,那不是我的排場,那是國殤的排場,而一國之死,怎樣的排場它都是受得起的。
君師父是個世外高人,憑他隱居在雁回山這麼多年也沒被任何野生動物吃掉,我們就可以看出這一點。雁回山是整個大胤公認的野生動物自然保護區,經常會有匪夷所思的動物出沒傷害人命。
我自認識君師父以來,只是將他當作一個普通的高人,沒有想過他高得可以令斷氣之人起死回生。這是歪門邪道,違背自然規律,試想你好不容易殺死一個敵人,結果對方居然還可以活過來讓你再殺一次,叫你情何以堪。但這件神奇的事歸根結底發生在我的身上,只好將他另當別論,因否定它就是否定我自己。
我起死回生的這一日,感覺自己沉睡很久,在一個模糊的冬夜睜眼醒來。
從窗戶望出去,月亮掛在枝頭,只是一個淡黃色光輪,四周靜寂無聲,偶爾能聽見兩聲鳥叫。我回憶起自己此前從城牆上跌下,那麼高,想這樣還能被救活,當今醫術實在昌明。君師父坐在對面翻一卷古書,君瑋趴在桌子上打盹,燈火如豆,他們都沒有注意到我。
抬眼就看到床帳上的白蓮花,我說:“我還活著?”
有一瞬間的死寂,君師父猛然放下書,落在案上,啪的一聲:“阿蓁,是你在說話?”君瑋被驚醒,抬手揉眼睛。
我張了張嘴,發出一個單音節:“嗯。”
君瑋保持抬手的姿態,愣愣看著我,半晌,道:“阿蓁?”
我無暇理他,因君師父已兩步走到近前,伸出手指探了探我的鼻息,又扣住我的脈門細細檢視。
良久,他感嘆:“那鮫珠果然是無上的神物,阿蓁,你痛不痛?”
我搖頭:“不痛。”
他苦笑一聲:“傷得這麼重也不痛,是我讓你回來,可你已經死了,你再也不會痛,我自作主張,你想醒來麼?”
我看著他,緩緩攢出一個笑來,點頭道:“想的。”
這不是起死回生,葉蓁已經死了。
萬事皆有因果,這就是我的因果。
人死後靈魂離體,無根的靈魂在天地遊蕩,終而灰飛湮滅,這是九州的傳說。我從前也不過以為它是傳說,直到自己親自死一次,才曉得傳說也有可信的。
下葬三日後,君師父趁夜潛入王陵,將我從棺材裡扒出來運回君禹山。那時,新死的靈魂還盤踞在身體中未能離開,他將教中聖物縫入我殘破不堪的身體,那是一顆明亮的鮫珠,用以吸納靈魂,好叫它永不能離開宿主。基本上,這不過是改變一種死亡狀態,除了能動能思考,我和死人已沒什麼分別。這個身體將再不能成長,我沒有呼吸,沒有嗅覺和味覺,不需要靠吃東西活下去,也沒有任何疼痛感。在左胸的這個位置,跳動的不是一顆熱乎乎的心臟,只是一顆珠子,靜靜地躺在那兒,有明亮光澤,卻像冰塊一樣冷,令我特別畏寒。但能再次睜開眼睛看看這世間,總是好的麼。我再不是什麼公主,肩上已沒有任何負擔。君師父重新給我起了個名字,叫君拂。意思是我這一生,輕若塵埃,一拂即逝。我想,這是一個多麼悽慘而寓意深刻的名字啊。
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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