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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怕那沈雲琛老奶奶問我為什麼,總不能說是瞎蒙的吧……
鑑古這行當,有一個心照不宣的技巧。有時候在古董常識上瞧不出什麼端倪,就靠邏輯推理。邏輯上如果說不通,那這玩意兒多半是假的。方震說玩古董的與搞刑偵差不多,是有道理的。
我不懂木器,眼下就只能靠觀察和邏輯判斷,看能不能從椅子上找出不符合常理的矛盾之處了。
我掃了一圈又一圈,遲遲不說話。沈雲琛道:“小許,你若是答不出來,直說就是,不必在奶奶面前窮裝。”她說完以後,得意地瞟了一眼劉局。劉局不動聲色,拿筷子從羊腿上撕下一絲肉來,就著白酒吃了下去。
劉一鳴繼續閉目養神,似乎這些事情跟他沒關係。藥不然趁這個機會,在藥老爺子耳邊嘰嘰咕咕地說著話,估計是在講潘家園的事情。
我的手從椅子腿摸到了扶手,又從扶手摸到了椅背上的石靠。
木器我不熟,不過金石可是我的老本行。
這面石靠被鑲成了橢圓鏡形,我用指頭叩了叩,質地很硬,而且是實心的。按道理,這種椅子是夏天才用的,所以石質應以綿軟陰冷為主,表皮光滑,背貼上去很舒服。可是這塊石靠的表皮皴起粗糲,有一道一道的斜走石紋,凹凸不平。
毫無疑問,做工這麼粗糙,應該是假的。
我滿懷信心地抬起頭,卻看到沈雲琛的眼神頗有些意味,心裡陡然一驚。假的?我看不見得。我連忙又去翻看。我的手指再次劃過酸枝木的彎曲扶手,忽然感覺到上頭似乎刻著什麼字。我再仔細一看,原來這扶手上有六道長短一樣的線段,從上到下依次排列下來。
我再去看另外一側扶手,上面寫著兩個漢字:九三。
一道靈光從我腦海裡閃過。
六道槓和九三,那麼這東西,只有一種可能。
《周易》裡的乾卦,卦象是雙乾層疊,六爻俱為陽,畫出來就是六道線段。而九三,顯然指的是乾卦的爻題。九為陽爻,三為位置。作為混古董圈子的人,《周易》是必背的基礎常識。我記得這一爻的爻辭是“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意思是說君子應該白天努力,晚上戒懼反省。
我豁然開朗,直起腰來,對沈雲琛道:“這椅子是清末的老酸枝掛珠石靠椅,肯定是真的。”
沈雲琛似笑非笑:“你憑什麼說得這麼肯定?”
“因為這把椅子不是用來坐的,這是一把誡子椅。”
沈雲琛微微點頭,伸出右手把額前白髮撩起,表情不似剛才那般冰冷。看來我的答案說對了。
“請坐吧。”老奶奶慈祥地說。
若不是尊老敬賢是傳統美德,我真有心罵一句髒話出來。
誡子椅,顧名思義,指的是訓誡自己子侄晚輩的椅子。古人認為觀行止而知為人,所以特別講究立如松、坐如鐘。這把椅子上的石靠太硌人,如果身子靠過去,背後會被磨得生疼,坐著的人必須正襟危坐,取“晝夜惕若”之意,隨時警醒,不敢鬆懈。既糾正了坐姿,又表達出君子之道,是以又名乾椅。這種寓道理於器物之中的手法,是典型的傳統文化特點。
他們根本就是成心的,這把誡子椅怕是早早就準備好了,要給我一個下馬威,暗示我是晚輩,得好好聽他們的訓誡。
我不再客氣,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下去,端起面前酒杯,環顧四周:“暫不論五脈六脈的,幾位在座的都是長輩,無論怎樣,我做小輩的,都該先敬你們一杯。”然後不待他們說話,仰脖一飲而盡。
“呵呵,你這孩子,氣量真小。好,我陪你!”藥老爺子拍拍桌子,把酒杯滿上,衝我一舉,也喝光了。劉一鳴和沈雲琛也各自舉杯,喝了一口。
“行啦,行啦,大家都入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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