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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
翌日清晨,沈菲端坐在房內等著鍾言。
她的臉際是數十年如一日的安然,已然到了這地步還有什麼好擔驚受怕的呢。她靜坐著,梳著她那漆黑如瀑的發。只是她未曾知曉,此時的鐘言正在鷹潭總殿內,他和銀翼兩個人。
殿內燃燒著長年不滅的燈盞,將暗潮的殿堂襯托的更加惶惑。
“這是能讓她不再追問的辦法。”銀翼掌中託著一瓶黃綠的液體,瑩亮亮的。
鍾言順勢接過,他緊緊地捏著凹凸有致的瓶子,指上纏繞著液體散發地冰涼。
他並不答銀翼的話。他已然做了很多事,或許這些都是她永遠也不會原諒的;可是——他最大的貪心只是為了能和她永遠在一起。
你知道嗎,在這個世界上,我最不想傷害的就是你。他在心中默唸,只是他清楚地知道,她永遠也不會聽到。
“我們今晚便會回來。”鍾言悶悶地說了一句,打算離去。
“我勸你最好還是讓她服下,失了心智才能更好地被控制。”銀翼的臉上泛起一絲難以覺察的笑意,像是得逞了般的暗自暢快。
鍾言微微停了下,筆直的脊柱一顫,難道他真得要如此地不擇手段才能將她留於身邊麼?
可這是最後一世的機緣了。無言及絮絮叨叨的面目再次浮現於他的眼前,他在將信將疑間選擇了相信,於是便越發地堅信不疑了。
沈菲擺弄著那隻久久拂拭的錦盒,裡面躺著她最後的希望,一抹殘酷的黑色,劇毒無比。
“等很久了麼?”溫潤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昨日一樣。
沈菲回身,笑著搖頭。“我去去就來。”她起身微笑著說了聲,不漏聲色地將那錦盒藏於袖間,擺回了原先的藏處。
鍾言引著沈菲繞出了鷹潭,剛跨出石門,便見著一青一白兩匹馬。
沈菲叫了聲“邇青”,這是她從幽靈谷出來時擄來的,它本屬於鍾言。
“另一位是雪耳。”鍾言指著那匹全身棗紅而雙耳如雪的母馬笑吟吟地說道,“以後你若用馬,便不用再將邇青從我身邊拐走了。”瑩潤的嗓音和著溫暖的光線消散在輕舞的微風中。
“你是怪我當初偷了邇青咯……”沈菲仰頭回道,眼角瀰漫著嬌嗔。
“怎麼會呢!”鍾言笑著,摸了摸沈菲的腦袋,指著不遠處的邇青說道,“只要它不介意就行了。”
偌大的空間內,兩人兩馬,說說笑笑地消失在視線的盡頭。向著那滿原的春色奔去。
時至中午,邇青與雪耳隨性地漫步在如茵的原野中,踏碎點點的花色。
“離那裡已經很遠了吧。”沈菲似問非問地說道。
“是啊,已經很遠了。”鍾言望著遠方的村莊,村煙嫋嫋。那曾是他期盼的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了無紛擾。只是如今——
——幸好她仍然在自己的身邊,他已經很滿足。
沈菲看著一時出了神的鐘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麼呢。”她語笑如嫣。
鍾言正迎上那純粹的笑臉。
“正盤算著怎麼把你擄了去一個永遠也沒人找的到的地方呢。”鍾言回答的爽快。
沈菲也隨著嬉笑了回,只是眉宇間存著一兩絲猶豫。
三天前,斯然前來找她,兩個有些相似的女子談了許久,也秘密達成了一個約定。沈菲的臉上閃過一絲歉意,難以捉摸。
“那遠處竟有個村莊呢。”她岔開話,指著那低地間的小村莊,眼底漫著難得的欣喜。
鍾言微微笑了下,順手牽起籠著雪耳的韁繩,徐徐地朝著村莊走去。
邇青相隨——
那日的事很快地被風乾,吊起來好好地憑弔。沈菲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