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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有意見的,莫埃女士。」
「構成假想智慧生物的自我複製裝置,在許多方面就相當於生物。他們會處理他們的環境。會用岩石和冰,或許還用空蕩蕩的空間去建造複雜的結構,而副產品卻不能免於腐爛的過程。他們實際的結構會老化、腐爛,有系統地被取代。這就可以解釋落塵中的沉積物碎片。」
腐爛的機器落到我們身上。艾沙克心想。
「可是那個噸量,遍佈在好幾平方公里的面積上……」
「那很驚人嗎?以假想智慧生物的高齡來說,瓦解的機器從天而降,不會比你的花園裡能產生有機覆料更驚人。」
她聽起來很有把握。可是蘇麗安怎麼會知道這些事?艾沙克決定要找出答案。
這天晚上,迅疾的南風吹得更急,艾沙克躺在床上,聽著窗子打著窗框嘎嘎作響。玻璃窗外,星星被從魯布艾爾卡里荒地吹上高空的細沙遮住了。
古老,古老,古老:宇宙古舊蒼老。它產生許多奇蹟,包括假想智慧生物,尤其是艾沙克自己,他的身體、他的思想。
他的父親是誰?他的母親是誰?他那些老師從沒有真正回答過這個問題。杜瓦利博士會說,你和其他孩子不一樣,艾沙克。你是我們所有人的。再不然芮布卡太太會說,我們全都是你父母親呢。雖然永遠都是芮布卡太太送他上床,確定他吃了東西洗了澡。沒錯,這裡每個人都插手幫忙撫養他,不過當他想象有父母親是什麼情形時,他想象的是杜瓦利博士和芮布卡太太。
是這件事使他感覺自己與周遭的人不同嗎?是的,但又不只是這樣。他的想法和別人的想法不一樣。還有,雖然他有很多撫養人,但是他卻沒有朋友,除了蘇麗安·莫埃,或許吧。
艾沙克想要睡卻睡不著。今天晚上他很不安,不是尋常的不安,比較像是一種沒有目標的慾望。於是躺在床上聽著熱風呼嘯又低吟幾個小時後,他穿上衣服出了房間。
午夜已過。這裡很安靜,走廊和木椅發出他腳步聲的迴音。現在可能除了泰拉博士外沒有人醒著。泰拉博士是歷史學者,她最優質的閱讀(他聽她說過)都是在深夜進行的。不過泰拉博士是個不跟人來往的蒼白細瘦女人,就算她剛好醒著,也不會注意到艾沙克踱過她房間。他從樓下的交誼廳走到屋外的庭院,沒人看見。
他腳下踩著被風吹動的砂礫,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小小的月亮掛在東邊山上,透過被塵灰掩住的黑暗投下一片漫射的光。艾沙克看得很清楚,小心點還可以前進,況且他對周遭環境熟到閉著眼睛都可以走。他開啟院子圍籬上吱軋作響的門,朝西邊走去。他讓那陣說不出的衝動領他往前走,讓風帶走他的疑惑。
這裡沒有路,只有一片石頭沙漠和一連串低矮蜿蜒的山。月亮在前方像箭一般對準他的影子。不過他走的是對的方向:他身體中央感覺到這種正確,就像是解出某個麻煩的數學問題時浮現的輕鬆感。他刻意拋開思想的雜音,而把注意力放到黑暗中傳出來的聲音上:腳踩在砂紙般的礫石上、風吹,以及小小的夜間生物在地面溝縫中搜尋的聲音。他在一種幸福的淨空狀態中走著。
他走了很久。說不出走了有多久或是多遠,才終於走到這朵「玫瑰」前面。玫瑰把他突然嚇醒了。
他在夢遊嗎?出家門時還掛在山頭上的月亮,此刻照亮了平坦的西方地平線,像是守夜人的提燈。雖然夜裡空氣比較涼爽,他卻感到又熱又累。
他把目光從月亮移回玫瑰,這朵玫瑰在他腳邊,從沙漠中長出來。
「玫瑰」是他的說法。當看到立在乾燥地面上的粗杆,在月光下可以權充花朵的像玻璃一樣的深紅色球狀物時,這個詞就進到他腦中。
當然,它不是真正的花。花朵不會在乾燥沙漠中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