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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呂紀的《桂菊山禽圖》,色彩鮮明,落筆纖毫畢現,三百年來空白處後世藏家的印章蓋得密密麻麻,足以證明這幅字畫的珍稀,徐鳳年鑑賞一事,跟國士李義山耳濡目染多年,功力不淺,就算沒有那些枚琳琅滿目的印章,也知道是真品無疑,再度合起,開啟第三幅,是舊南唐後主的《梅下橫琴圖》,不過是假的,有趣的在於不談真偽,僅論筆力,顯然是後者更高一籌。
徐鳳年全部看完以後,輕聲道:“秋水春弄,取紙筆來。”
秋水雙指提袖,一手研磨,春弄不敢偷懶,幫著在熟宣上蓋上一方鎮紙,徐鳳年落筆緩慢,自有一股優哉遊哉的淡然從容,秋水與春弄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驚豔,她們顯然沒有料想到徐公子寫得一手漂亮好字,隱約到了藏拙的層次,她們自認再下十年苦功夫都寫不出來。十一幅字畫,徐鳳年故意辨識不出三幅真假,假裝不敢妄言,認錯兩幅生僻的,其餘都六幅準確無誤,後八幅,都給出了為何是真品贗品的詳細理由,以及相對的估價,其中估價與真實情況又各有錯對,既然魏豐老狐狸有心試探,世子殿下的接招就不能太實誠了,至於筆下所寫百餘字的小楷,當然會有所遮掩,這種馬腳如何都不會露出。等墨汁微幹後,秋水對手上小楷愛不釋手,小心翼翼揣入懷中,彎腰捧起沉重字畫,就要回去老爺那邊交工。
徐鳳年對春弄笑道:“去給秋水搭把手,今天就不用暖被了。”
春弄心中一半輕鬆一半失落,睜大眼睛,一臉不解。
徐鳳年溫柔拍了她一下臉頰,說道:“清明過後再說。”
秋水和春弄兩人雙雙捧著字畫走出屋子,走廊中還有一名來時為秋水撐傘的同齡婢女,她見到春弄吃了一驚,原先的妒意也悄悄淡去幾分,眼眸裡的笑意立即真誠許多,從老爺書房到這裡其實不需要撐傘擋雨,只不過懷中字畫不知價格幾許,鄭重其事,才有了一把多餘的油紙傘。三名丫鬟一起往回走,自然少不了幾句女子之間的戲弄調笑,秋水春弄出自同一名養馬大家之手,情同親生姐妹,與那名來路不同的婢女有些微妙隔閡,不過聰慧女子相處起來,都天生帶有一張濃妝豔抹的厚重面具。
徐鳳年關上門,在床上盤膝而坐。第二次與李淳罡小泥人一同出門遊歷,只要有床可睡,大多是這麼個自討苦吃的姿勢,而且不卸軟甲,屋子必定與李老劍神相鄰或者相望,可想而知世子殿下怕死到了何種境界。
留下城城牧府,身材雄壯的陶潛稚雖身著一襲文官袍,但難以掩飾屍骨堆裡爬起的武將氣焰,書房簡陋,許多上任留下城城牧刻意留下的古董珍玩都在第一天便盡數典當,得來的金銀全部分發給留下城武卒,文官筆吏則一顆銅錢都沒有分到手,期間有位官員仗著職責便利偷偷剋扣了兩百兩銀子,被舉發後,便有城牧府三十精銳健卒闖入,鮮血淋漓的腦袋被懸掛在校武場旗杆上,官員小有背景,族人告狀告到龍腰州持節副令那邊,結果石沉大海,留下城再無人敢欺陶將軍新官上任不熟地盤。
陶潛稚不曾將家眷帶來,但這位曾是正四品衝攝武將的城牧大人並不是死板男人,每隔一些時日就會花錢去請城內青樓紅人前來府中溫存,該花多少銀子絕不少去一分,起先一些青樓都不敢要,都被強塞到手中,過了段提心吊膽的時日,也不見城牧大人有秋後算賬的跡象,這才如釋重負,加上這位衝攝將軍的神勇事蹟不斷傳入留下城,對陶潛稚的認知也逐漸口碑好評如潮,許多青樓都主動奉送頭等花魁去城牧府,本是一夜幾十金的身價,只開口要價幾十銀,陶潛稚也不過分計較細枝末節,愈發顯得大將氣度,讓原本生怕賊來如梳官過如剃的留下城百姓心安許多。
小雨連綿,陶潛稚坐於空落落的寒酸書房,挑燈夜讀一部兵書。
一名從姑塞州帶來的心腹校尉站在門口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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