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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屋中走出一個醉醺醺的白衣僧人,個子極高,一屁股坐在小和尚身邊,同樣是板著一張苦瓜臉。
小和尚都不樂意去瞅一眼。
其實師父也不容易啊。
小和尚搓洗衣服搓得腰痠背疼,百般無聊,只好隨口問道:“師父,上山的時候聽說寺裡來了個南邊的名僧,正跟慧能方丈搶地盤呢,你說誰能贏?”
白衣僧人打了個哈欠,沒好氣道:“外來的和尚好唸經,再說你慧能師叔打架本事跟你差不多,多半是搶不過人家的。”
小和尚撇了撇嘴,憤憤道:“你不肯教我高深武術,我能有啥法子,千佛殿三面牆壁上的拳譜,看了這麼多年,我實在是看不出厲害啊。”
這師父沒半點責任心敷衍道:“所以東西說你是笨蛋嘛。”
笨南北老氣橫秋嘆氣道:“師父,你說我這輩子能折騰出舍利子嗎?要是不能,我覺得還是去練武好了,東西總是喜歡往山下跑,我怕她被人欺負,我打不過啊。”
白衣僧人想了想,說道:“這樣啊,那你先拿寺裡那些八九歲剛練拳的小沙彌當沙包打嘛,打著打著你就變成高手了。”
小和尚滿腔憤懣道:“這話你早說過了,去年我聽你的去揍一個小沙彌,結果人家師父跑來罵人,你倒好,直接溜了,害得師孃差點把我耳朵都給揪下來!”
中年僧人故作訝異啊了一聲,裝糊塗說道:“有這事?”
認命的小和尚低頭,狠狠搓著髒衣。
半響沒動靜,小和尚轉頭看了一眼,發現師父在抬頭看著萬里無雲的天空發呆,忍不住問道:“師父,看啥呢?”
白衣僧人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
小和尚本能先去看師父的手指,很快就被師父敲了一個板栗,教訓道:“說你笨蛋還不服氣,我已經替你指點,你在看什麼?這般魯鈍悟性,還想死後燒出舍利子?”
笨南北沾水的手先擦了擦褲管,這才揉了揉小光頭,準備打破沙鍋問到底,否則就白捱打了:“師父,你還沒說到底看啥呢。”
師父一本正經道:“看月亮呢。”
小和尚白眼道:“大白天師父你看得到?”
怪不得師父法號“沒禪”。
白衣僧人抬著頭,輕聲道:“唉,當初第一次見到你師孃,就是在花前月下。笨南北,為師又想念你師孃了。”
小和尚怒道:“你想就想,跟我說做什麼!”
師父問道:“你就不想東西?”
笨南北立即傻笑了,洗衣服也勤快了幾分,憨憨說道:“想吶,怎麼不想。”
師父又是一板慄下去,然後語重心長道:“你想東西,跟師父說作甚?明知東西是我閨女,說了還要被我打,你這個笨蛋,為師白教你那麼多艱深佛法了。”
小和尚怒道:“你再打,小心打出一個頓悟啊,到時候我立地成佛,就能燒出舍利子了,看東西還理睬不理睬你!”
師父不屑道:“頓悟一說,是師父我教你的,至於舍利子,為師更是看不上眼,在我面前充什麼好漢,有本事去東西和你師孃那裡大嗓門。”
小和尚心中悲憤,默不作聲。
身邊這個師父,笨南北也是下山以後才知道師父比自己想象中要佛法高深一點,山下有個說法,同樣是在山上長大的師父在甘露六年,遍覽天下經書,感到宗派林立,諸家說法繁雜不一,莫有匠決,師父說要誓志捐身,要去萬里之外求一個“大本”,於是西行求法,一走便是十五年,西域爛陀山夠遠了吧?師父卻要走得更遠,求取了《瑜伽師地論》來統一諸家異說,在極西之地的一座寺廟鑽研十年年,精通了五十部經論,甘露三十一年歸來,到太安城時,據說連皇帝陛下都親自出宮相迎,夾道圍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