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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拿袖口抹了抹嘴角,爽朗笑道:“可不敢,我是真心羨慕讀書人。”
徐鳳年點頭道:“整天指點江山,治國平天下,好像什麼都會做,缺了他們就萬萬不行,其實什麼都做不來。老伯,讀書人來賣瓜,賣得過周邊的瓜農?”
老伯搖頭道:“公子以偏概全了,讀書人也有文武都不差的厲害角色,春秋期間可是出了不少的儒將。”
似乎怕言語惹惱了公子哥,怕徐鳳年不付錢,老瓜農笑道:“讀書人有讀書人的活,在書上賺取千鍾粟黃金屋後,能為百姓鳴不平是更好,賣瓜就交由我這樣的老傢伙來做,井水不犯河水,就都過上好日子了。如公子你在年輕時候負笈遊學,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徐鳳年啃著西瓜笑道:“老伯這番見識,可謂真知灼見。的確是市井臥虎藏龍。”
老瓜農被一個讀書士子溜鬚拍馬,格外開心,滄桑臉龐上每一條皺紋都透著舒心愜意,“公子聽得進去老頭子的廢話,才是真名士。”
徐鳳年笑眯眯問道:“那這個瓜?”
老農愣了一下,一臉無奈,說道:“賣你五十文,不能再少了。”
徐鳳年吃完了大半西瓜,從錢囊掏出一粒小碎銀,約莫百文錢的分量,交給言談不俗也不算太雅的老瓜農,說道:“別找我餘錢了,就當買了兩個瓜,一個送老伯吃的。”
老瓜農又愣了一下,稱讚道:“誰說讀書人賣不來瓜,公子來賣,保準用不了幾年功夫,就能去城內建辦一棟不小的宅子。”
徐鳳年也是無奈道:“老伯這麼說,我也實在是吃不下第二個瓜了。”
老農爽快道:“瞧公子說的,等會兒老頭我送你一個布袋,拿兩個瓜掛在馬背上,到了城裡找一處有井水的客棧冰鎮著,撈起來再說,涼心得很。”
徐鳳年吃完了瓜,坐在小板凳上遙望武侯城內風光,興許是身處綠洲的緣故,沿著驛道滿目眺望而去,雲層厚重,層層鋪疊,直直下墜,好似就要壓在了城中,極有九天之雲下垂的氣魄,天地之間只差一線。
這一線之中,又以城內一棟翹簷建築最為扎眼。
順著徐鳳年的視線,老農說道:“那裡是雷鳴寺,一進寺門,就可看到兩排十八尊怒目怖畏的天王力士,膽子小的,心中有愧,都不敢去燒香拜佛。寺外頭就是西河州鼎鼎大名的歡喜泉,算是與金剛怒目相對的菩薩低眉,身份顯赫的才子佳人們都樂意繞寺瀏覽,歡喜泉這些年愈發烏煙瘴氣了,其實沒啥好看的。公子如果信佛,還是要去一趟雷鳴寺為好。公子放心,城內大人物不少,不過明著欺男霸女的,不好說一個沒有,但也屈指可數,公子又是讀書人,就更欺負不到你頭上。”
徐鳳年笑道:“老伯這麼說,可見西河州持節令不光是治軍有法,而且治政有方,是當之無愧的朝廷棟樑。”
老農笑了笑,搖頭道:“我說了做不得準。”
徐鳳年望著真真切切高聳入雲的雷鳴寺,自言自語道:“凡人一生求自在。”
蹲著的老農捧著空瓜,嘆氣道:“菩薩一場空歡喜。”
兩人相視一笑。
徐鳳年起身後,老瓜農果真挑了兩個瓜裝入兩個布袋送給他,徐鳳年也不推脫,坦然收下,馬背左右兩側各懸一個,上馬後,坐在馬背抱拳告辭,老瓜農一臉笑容擺擺手。
人生萍水相逢聚又散,經不起推敲,大多都是再不相見,能兩不相憎,甚至留個好念想就十分難能可貴了。
徐鳳年也不去想這一茬,只當遇上了個有意思的北莽老人,心中所想,還是接下來的武侯城潛行。說不定就是一場兇險不下那次拓跋春隼的刺殺與狩獵。
以往在看似鐵桶一座實則暗流湧動的北涼,都是三教九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