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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情和盤托出。還有一位軍官,願意和父親共坐一架戰鬥機去天水看看,這種熱忱和真摯的幫助,使父親受到了很大的觸動!
在蘭州,父親也受到了熱烈的歡迎。他去欣賞了蘭州市第一圖書館(寺廟改建)的“三絕”:顏真卿真跡橫匾、吳道子親繪的觀音像壁畫以及兩萬多卷宋版、明版,有的還是手抄本的經卷,他還參觀遊覽了雷壇和五泉山,結識了許多新朋友,受到了蘭州賢達水梓先生的熱情款待。
這次的西北行,也使父親受到了很大的教育和震動!他沒有想到西北的同胞生活在難以想象的慘境中,他在西北耳聞目睹了那裡的人民生活在人間地獄中,連年的軍閥混戰,刀兵連結,兵即是匪,匪即是兵的無休止擄掠;人禍加上天災,赤地千里,西北人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賣兒賣女是常見事,樹皮草根全部吃光,路上餓殍隨處可見。這一切使父親受到了巨大的震撼。他在《寫作生涯回憶》自述中,向讀者剖露心扉說:
陝甘人的苦,不是華南人所能想象,也不是華北、東北人所能想象,更切實一點地說,我所經過的那條路,可說大部分同胞,還不夠人類起碼的生活。你不會聽到說,全家找不出一片木料的人家;你不會聽到說,炕上燒沙當被子蓋;你不會聽到說,18歲的大姑娘沒褲子穿;你不會聽到說,一生只洗三次澡;你不會聽到說,街上將餓死的人,旁人阻止拿點食物救他(因為這點救飢食物,只能延長片時的生命,反而將增加死者的痛苦)……人總是有人性的,這一些事實,引著我的思想,起了極大的變遷。文字是生活和思想的反映,所以在西北之行以後,我不諱言我的思想完全變了,文字自然也變了。
父親這一段自白,是多麼痛苦,又是多麼憤慨!在這畢生不能磨滅的見聞的強烈衝擊之下,他寫下了長篇小說《燕歸來》,連載於上海《新聞報》副刊《快活林》(1934年7月31日至1936年6月26日)。父親為了描寫西北慘絕人寰的苦難,採用倒敘法,將民國十九年的災情寫出來。書中透過一位西北逃難到南京的姑娘為骨幹,來回兩次西北,一路見聞,猶如一幅幅慘不忍睹的畫面,使讀者如身臨其境,小說一開頭,用了幾首竹枝詞,把西北人民的苦難突顯出來:
賣了耕牛賣種糧,幾天未吃餓難當;
看來一物還能賣,爬到牆頭拆屋樑。
一升麥子兩升麩①,埋在牆根用土鋪;
留得大兵來送禮,免他索款又拉夫。
大恩要謝左宗棠,種下垂楊綠兩行;
剝下樹皮和草煮,又充飯菜又充湯。
樹皮剝盡東西空,吃也無時餓越兇;
百里長安行十日,赤身倒在路當中。
死聚生離怎兩全,賣兒賣女豈徒然!
武功②人市便宜甚,十歲娃娃十塊錢!
越是凶年土匪多,縣城變作殺人窩;
紅睛惡犬如豺虎,人腿銜來滿地拖!
平涼軍向隴南行,為救災民轉弄兵;
兵來匪去屠不盡,一城老小剩三人!
真是一字一血,一字一淚!只要是還有點良知的人,讀了這些詩,誰不會為人禍天災帶給西北同胞生不如死的苦難,一灑同情之淚!《燕歸來》這部小說,敵偽時期曾有人把它拍成電影,但被日本人查禁了。
“北華美專”與西北遊(4)
另一部描寫西北生活的小說《小西天》,連載於上海《申報》副刊《春秋》(1934年8月21日至1936年3月25日)。這部書和《燕歸來》在構思和寫法上完全不同,《燕歸來》是透過女主人公楊燕秋回西北探親的一路見聞,為我們展示了一幅幅慘不忍睹的災民圖,使我們有了一個全面的瞭解。《小西天》則是採用了西洋名劇《大飯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