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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心人,父親蒐集了許多珍貴的小說版本,僅《水滸》一書,他就收集到了七八種不同的版本,就連被胡適先生自詡為124回的海內孤本,父親在琉璃廠買到一部,後來在安慶又買到兩部。又如《封神演義》,只在日本帝國圖書館裡有一部許仲琳著的版本,國內從未見過,父親居然在宣武門小市上,買到一套朱本,上面也刻有“金陵許仲琳著”的字樣,只可惜缺了一本,若是找到這本及其原序,那簡直就是一寶了。父親不僅在犄角旮旯的書攤小市上去找,也到一些私人收藏家去看,他曾在一位專門收集中國小說的馬毓清先生那裡,見過一部《三刻拍案驚奇》。這些挖掘出來的寶藏,使父親受到了極大的鼓舞,他覺得寫小說史的心願能夠實現了,感到無比的興奮和欣喜。不料就在他準備全身心投入到《中國小說史》的寫作中去之時,“九一八”國難來臨,他辛苦蒐集到的寶貴資料,後來都毀於戰火之中,此後,他再也沒有經濟能力,也沒有精力去尋覓那些珍貴無比的小說史料了。父親要寫《中國小說史》的心願,終究只是一個心願!
父親一向都是在極其緊張和忙碌的工作中生活的,一旦辭去了報務工作,反而手足無措起來。他曾自嘲地說:“我是個推磨的驢子,每日總得工作。除了生病或旅行,我沒有工作,就比不吃飯都難受。我是個賤命,我不歡迎假期,我也不需要長時間的休息。”①果真如此,父親在這一段“加油”中,又做出了一件他平生引為得意的事。父親從幼年起就迷戀上了繪畫,念私塾時特別喜歡看課本上的插圖。隨著年歲的增長,這種迷戀與日俱增,他不僅欣賞畫,收藏畫,自己也塗抹幾筆。我就常見他對著《芥子園畫譜》全神貫注地臨摹。對於畫,不管是國畫,還是西畫,他都喜歡,有時也發表一些有關繪畫的文章,署名總愛用“畫卒”二字。有一次父親和幾個老友在一起閒談,有人說父親的散文比小說好,有人又說詩比散文還好。父親自己說:“都不好,我的畫好。”父親的畫確實不錯,山水、花卉他都畫,在灑脫中蘊涵著一股秀逸,是典型的文人畫,在他的影響下,大舍妹和二舍妹都學了美術,一個畢業於中央工藝美術學院,一個畢業於中央美術學院。我的四叔張牧野先生,也是在父親的引導下學了美術,擅長草蟲,畫蛇更是獨步一時,在20世紀30年代頗有名氣,辦過個人畫展,出版過專著。
“北華美專”與西北遊(2)
1931年,父親在四叔和一些朋友的鼓動下,以自己的稿費出資,創辦了“北平華北美術專門學校”。又因他的聲望,被推舉為校長,兼教中國古典文學和小說創作,但不過問具體校務,日常工作由四叔主持。校址在北平東四十一條21號,此處原是清末任光緒的軍機大臣、禮部尚書兼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的裕祿府邸,院宇寬敞,花木扶疏,樓臺亭閣,雕樑畫棟,美輪美奐。父親的校長室,是全院的精華所在,作為書房,真個是鳥語花香,綠樹蔥鬱,大助文思。父親和美術界的許多畫家,都是稔熟的好朋友,在他的熱忱的敦請下,齊白石、於非、王夢白、李苦禪等先生,其中尤以齊白石、王夢白同來任教很是難得。因為齊、王二人是素不來往的,如今由於父親的友誼和情面,使得這兩位美術大師在一校共事,成為當時美術界一段佳話。
父親為使“北華美專”辦得更好,還特意聘請了他的老友,著名的語言學者、文學家劉半農先生為校董。劉先生欣然應聘,他在授課中,對學生說父親是“大小說家”,稱父親為“當今的小說大家”,說他的成就“超過了李伯元、吳趼人,曾孟樸那些人”。①劉半農先生逝世後,父親在悼文中說:“雖相見極疏,而交情甚篤。”
也許是父親的“盛名”關係,報名的學生很踴躍,全校有200多學生,分國畫系、西洋畫系、師範系等幾個專業。雖然辦校只有4年的時間,但培養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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