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溪海之別(第1/2 頁)
一道清亮月光。
步月齡只覺得眼前一花,身體下意識地往後一仰, 那柄雪白色的長劍已經削下了三根發, 像一根凍好了的冰稜, 大抵比禿驢的腦殼兒還要亮幾分。
旁邊的樹葉朔朔打過。
昏暗剪影間, 那抹霽藍沉默地被風搖曳了一絲。
青年的酒意霎時醒了,脖頸間的劍意冰涼,像一條雪藏了多年的蛇,甚至帶著微微的刺痛。
他抬起頭, 那名雪白的劍客正垂過臉望著他, 眼角眉梢, 都似冷花, 襯著天邊的月都冰了兩分。
涼如水。
步月齡便模模糊糊地想起,天下之中,有一位絕世的劍客。
相、折、棠。
“你——”
他側過臉,白衣颯颯,音容飄渺。
“你當你是誰,憑什麼離我這麼近?”
他這話說的疏離得很。
是, 他當他是誰, 怎麼敢離他這麼近?
步月齡剩下的酒氣也全醒了, 他望著脖頸旁的劍, 手指下意識撫上旁邊粗糙的樹皮, 凹凸不平如人心。
他原本眯著的眼睛張大了,靜靜地看著對面的白衣,也不知是清醒還是不清醒。
半晌, 他垂下頭,旁邊一縷黑髮順著他的髮鬢落下來。
“……對不住,是我冒犯了。”
相易耳畔其實有些紅,也不知是氣的還是怎的,他蹙眉,眼神瞥到了旁邊。
“你喝酒了?”
步月齡腦子有些嗡嗡作響,只淺淺地“嗯”了一聲。
相易手腕微動,長劍玩物似的被他擺弄來去,貼著那青年舞了一個來回。
毛被削了幾根兒,步月齡愣是眉毛也沒動一下,直直地望著他。
他眼窩深,眉峰長,睫又密,眼底泊了一水的青,汪汪地亮,快亮出聲兒來了。
相易“嘖”了一聲,嗓子又柔下來——卻不是那種溫柔的“柔”,是那種貓抓耗子的柔。
他嗓子怪冷淡的,又帶著一點點的啞,怪酥人的漫不經心。
“你——真當我寵你啊。”
得寸進尺的小畜生,是當我不會對你動手?
步月齡聽完這句話想了想,還真點了點頭。
相易,“……”
相易自個兒回憶琢磨了一下,意識到自己真的對這小兔崽子太好了,他倆之間都整成這樣了還底氣十足得很。
他也不知該嘆氣還是該生氣,頓了頓又恍惚間問道,“你剛才喊我什麼?”
霽藍長衫的青年神色還不太靈清,“……啊?”
相易蹙眉,有些不耐煩“你還知不知道我是誰了?”
步月齡望著他的劍,有些恍惚,“相……折棠。”
相易淡淡地“哦”了一聲,也聽不出是個什麼語氣,忽地劍尖兒一轉,步月齡一愣,那冰涼的劍尖兒貼脖頸順上了他的下巴,緩緩地就著他的下巴……抬了起來。
這實在是個,有些傲慢輕佻的動作。
那劍尖兒涼得很,貼得步月齡耳根都起了雞皮疙瘩,又有些發熱。
但聽白衣劍客冷聲道。
“看著我。”
霽藍長衫的青年心臟猛地起跳,水月之間,樹葉罅隙,映出對面人的臉,白如晝,影如墨……煌煌不可詳記。
步月齡也不知道真的,最後目光都聚在了他的嘴唇上。
也許是月色太亮,襯得他的嘴唇紅得過分,又不是那種死死的血紅,那紅是透的,點了花,又沁了水,比胭脂還胭脂,千年的狐妖都沒這麼惑人。
……他眼角抽了一下,盯著這嘴唇失了神。
見他失神,相易又道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