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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且偃旗息鼓,告一個段落。明明考完試的那天,獨自回到了家。靜靜的巷弄裡,靜靜的老街,搖櫓的船隻從河道上穿過,碎瓦的簷頭開出了金豔豔的絲瓜花。她趴在石拱橋上,汛期的河水打著漩渦,陽光照著她的後頸,眼前的漩渦是黑黝黝的深潭,見不到底的。她心裡的衝動無需醞釀跳下去,跳下去,無須掙扎的溺死。她已經如此聲名狼藉,品質敗壞,如果人需要活六十年,七十年,她這十六歲的少女,實在疲於面對眼前浩蕩的時光……
是燒午飯的時間,沿河的人家煙囪裡冒出炊煙,草木灰的香味,充滿了巷弄,母親早聽過路的街坊說,在汽車站見到了女兒放假回家。此時,她站在屋簷底下,翹首一盼,便看見到了站在石拱橋上的明明。陽光照耀,她的脖頸上充滿了汗水,然而,她一動不動地趴在大太陽裡,滾燙的石欄上。母親緊張地叫了一聲:囡囡!她的聲音是一如平常的,明明回過頭去,向家的屋簷下走過去……她的眼光深深的,灼灼的,望了母親的面容一眼,母親的眼睛同樣是一泓深潭。她不敢望個究竟,垂下眼簾,望見她依傍在門邊的瘦手臂,她的涼鞋上的舊塑膠搭扣。母親喚回了她…她不能死。不能就這樣自私地撒開手,留給她母親悽苦得不忍卒想的餘生。在這風雨飄搖,人心險惡的世界上,唯有她,她弱小,衰老的母親,她的母親也只有她,在比她更漫長更難過的光景裡,只有她……
秋天,新的一學期,又回到厭棄的校園。一撥老面孔畢業走掉了,一撥新面孔四處活動在校園裡。明明的名聲,隨著男孩的畢業,也不再那麼風頭浪尖了。然而,她煩透了,傷透了的心靈,只殷切地渴望著畢業的日子早一點來到,好遠走高飛。男孩子來過很多的信,但明明一封信也沒有回給他,母親的話,明明是聽進去了的。每回展開信,看男孩子一行一行地寫那麼多的字,字字情深,她心裡也是傷感的,然而,並不後悔。她見不得人和她自己一樣的悽惶,缺乏擔待。無論如何,她不會留在這個小城裡,不會再過這麼弱勢的一種生活……等她有辦法了,她再把母親接出去,離開這個鬼地方,再也不回來。他的信,一頁一頁地寫著,藍格子信箋上,正方兩面都用來寫字了。他描繪了他的校園生活,也有著離鄉的悽惶,也有振奮,連軍訓,週末出校園看見的街景,都詳盡地寫上。他在北京。明明逐字逐句地讀,心裡閃過夏天裡他的臉,他執著等候時的神情……夏夜,月光下的夜來香,香盈盈的。男孩悄悄地來到明明家的這條街上,混跡在街頭扎堆,打遊戲的少年們中間,注視著明明家的大門。明明母女坐在河坊間乘涼。剛剛洗過澡,頭髮略溼,身上散發著滑石粉的香味,她的臉上,頜尖,也白白的落了一片。她搖著芭蕉扇,看見石橋上男孩的身影。
月明蕎麥花如雪(5)
他從來沒有得到和她說話的機會,因為母親還是輾轉得知了,女兒捱了惡婦一巴掌的事情。這麼些年,街坊流言時常滅頂,她過得從來都是不展眉的日子。她深恨女兒也有步入後塵的趨勢,看見橋頭上的男孩夜復一夜地出現,對明明冷眉冷眼道:“是不是就是那個男孩子?站在斷橋上等人呢。”
“關我什麼事?”明明一扭身子,她的負氣不只是針對母親的,她看見那男孩子,也覺得來氣。因為沒有那麼多眼光追蹤了,因為高考結束了他母親暫時不管束他了,他好趁著這自由,表白他自己。
“這才象句人話。你也是我十月懷胎,一把米一把米喂大的,該無緣無故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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