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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4年9月22日,李濟致信剛從臺大畢業,正在臺灣鳳山接受軍訓的張光直,誠摯真切地說道:&ldo;中國學術在世界落後的程度,只有幾個從事學術工作的人,方才真正地知道。我們這一民族,現在是既窮且愚,而又染了一種不可救藥的、破落戶的習慣,成天在那裡排架子,談文化,向方塊字拜拜--這些並沒有什麼要不得--真正要不得的是以為天地之大,只有這些。&rdo;又說:&ldo;但是,每一個中國人--我常如此想--對於糾正這一風氣,都有一份責任。所以,每一個中國人,若是批評他所寄託的這一社會,必須連帶地想到他自己的責任。據我個人的看法,中國民族以及中國文化的將來,要看我們能否培植一群努力作現代學術工作的人--真正求知識,求真理的人們,不僅工程師或醫師。中國民族的稟賦,備有這一智慧。適當的發展,即可對現代科學工作作若干貢獻。你們這一代是負有大使命的。我很高興,有這一機緣幫助你走向學術的路徑。&rdo;這封切中時弊的書信,凸現出李濟的心胸與思想情懷,令張光直念念不忘,從而在現代科學的道路上愈加奮力前進,終成一代世界級考古人類學巨擘。
就在寫這封信的第二年,由於董作賓離職赴港,李濟出任史語所所長並繼續兼任臺大考古人類學系主任。
第一代考古學家乘鶴遠去(1)
第一代考古學家乘鶴遠去
董作賓去世,標誌著臺灣史語所考古組一根堅實的宏偉支柱轟然倒塌,而與董氏在學術上相匹敵的人物,只有李濟與石璋如等幾位早期殷墟發掘者,整個史語所進入了風雨迷濛的蒼涼歲月,李、石等人在人生的暮年,仍勉力苦苦支撐,其間雖有許多國外大學邀請李濟前往任職,但均遭拒絕。為此,一直對業師這一做法不太理解的張光直,直到晚年才有所頓悟:&ldo;李濟一生之所以一再拒絕美國一些大學提供職位的邀請,沒有移民過去,最根本的原因是他感到自己必須留在國內看到安陽研究的全過程。到了李濟先生逝世前,殷墟發掘出來的大部分資料均已公諸於世。為此我們不能不感謝李先生數十年如一日盡守他領導殷墟發掘的職責。&rdo;張光直所言,應當說與他這位業師的所思所想較為契合。當李濟進入80歲高齡的生命後期,他用英文寫成了一部全方位總結安陽殷墟發掘的具有經典意義的劃時代著作--《安陽》,並在美國和日本等國家先後出版。李氏之所以要以這樣的形式處理他最為看重的一部壓卷之作,或許如魯迅在他的名篇《藤野先生》中所說:&ldo;小而言之,是為中國&rdo;,&ldo;大而言之,是為學術&rdo;。更切近一點的說法,則是為了這研究中國歷史遺存的新的學術成果,能在世界範圍更廣泛地傳播並發揚光大吧。
遙想當年烽火連天的抗戰歲月,李濟攜家帶口自南京而長沙,由長沙而桂林、越南、昆明直到四川南溪李莊,一路顛沛流離,歷盡艱難困苦。好容易盼到抗戰復員回京,內戰又起。在山搖地動的1948年底,李濟攜妻與唯一的兒子--正在上海同濟大學讀書的李光謨,隨一批國之重寶登上&ldo;中鼎號&rdo;軍艦,渡過波濤洶湧的臺灣海峽,抵達基隆再轉赴臺北。按照李濟當時的計劃,兒子向同濟校方請假一年,赴臺後暫進入臺大讀書,如果解放軍不過長江,還可繼續回到上海繼續完成學業。當一家人到達臺灣後,正趕上臺大放假,年紀尚輕的李光謨在臺北人生地不熟,無所事事,甚感寂寞。當時李濟一家與勞榦、凌純聲等史語所人員及家眷擠在臺大醫學院宿舍裡,像逃難一樣,更令李光謨感到不爽。在這種境況中,李光謨開始給同濟大學的同學寫信,詢問戰況並保持聯絡,幾位同學力勸李光謨一年假滿後要返回上海,否則耽誤了時間不好插班云云。其時蔣介石已經下野,李宗仁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