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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初夏對我磕了一個頭。
沒有多餘的話。
我的女兒十六歲了。和我十六時候一樣,總是覺得自己的母親永遠也不會理解自己。如今我自己做了一個十六歲的孩子的母親,才明白,母親未必不理解孩子,只是不知道該怎麼樣去解釋。
弘時已經死了,弘曆下一個要對付的就是弘晝。以弘晝為威脅,初夏是可以連性命都可以豁出去的吧。
只是不知道,娶了初夏對弘曆能有什麼實際的好處?
“這樣做,會開心嗎?”我只是這樣問初夏。
她微微頷首,露出燦爛的笑容:“會。”
於是就沒有阻止。
初夏在一個月前已經出宮——和碩福榮公主在皇家記載上死去。與此同時,正黃旗下的喜塔臘氏一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女兒。
這個女孩子立刻就許給了四阿哥。婚期訂在秋後。
我跪在佛的面前。每個人好象都到了自己想去的地方呢。
死去的弘時和輕寒應該都已經有了一個完整的安靜的靈魂,再不會被打攪。
即將出嫁的初夏也笑著對我說:“會幸福的。因為為了愛的人,付出再多,也是幸福的。”
他們都是幸福的。
我仰起頭,看佛慈悲的面容,想到那個虔心向佛的男人,曾經在佛堂裡親吻我的眼睛。
他和我,幸福嗎?
我們或許都是自私的人,所以不配得到幸福。
安靜的在佛面前,許下願望。
讓飢餓的人能吃飽,
寒冷的人有衣穿,
離散的家人能重逢,
病痛的人能康復,
死去的人能安息,
活著的人要堅強,
悲觀的人要看到希望,
相愛的人能永遠在一起,
在一起的人,不要再互相傷害。
我許的願望,是不是太奢侈了?
祈福結束之後,方丈引我去寺院後面的山上休息。他是皇帝的出家替身。統管皇家所有的寺院。
“善妃娘娘請在這裡休息。”方丈在一個亭子上佈置了茶點。
我端起茶,說:“多謝方丈招待。”
方丈亦微笑:“善妃娘娘,請往那邊看。”
我微微欠身,向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亭子下面的一個矮坡上,有一個人正蹲在那裡,採草藥的樣子。
“那是慈舟。老衲新收的弟子,偶爾幫老衲採些藥草。”方丈悠悠的開口。
我手中的茶已經潑了一大半,站起來,對著那個人,卻發不出聲。淚水拼命湧出,來不及擦去——那個人分明有著弘時的眉目,卻一身和尚的打扮。
“去年冬天的時候,受人之託,收留了他。收留的時候,只剩了一口氣。為他剃度了,能起死回生真可以說是佛祖的庇佑。只是病好了之後,什麼也不記得了。”方丈緩緩的對我說。
“所以,前塵往事,施主還是不要對慈舟提起的好。”方丈雙手合十,對我說。走下亭子,走到他所說的慈舟身邊,說了幾句話。
慈舟手中還握著一株草藥,走到亭子上。
我看著他,早就痴了。我的弘時,他還活著。一樣的面容,熟悉他每一種表情,知道他笑起來會在那裡有細小的紋路。分毫不差的,我的弘時。
依舊帶著安靜的笑容,依舊還有乾淨到底的眼神,依舊還是那個純白得不能沾染半點塵埃的少年。
“施主。”他微笑著向我行禮。
真的,什麼都忘記了嗎?
一瞬間想抱住他,只想抱住他。
卻只能死死抓住桌角——他的眼睛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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