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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能接受這種寫法。也許可以這麼說,吳文英是中國最早的也是唯一的朦朧派詞人。
吳文英的這首《踏莎行》有很多種方式理解,正著理解也好,反著理解也好,最終所表達出來的感受卻是一樣的,這種感受一直貫穿詞的始終。
〃潤玉籠綃,檀櫻倚扇。繡圈尤帶脂香淺。〃乍一看,還以為是在讀《花間詞》裡的溫庭筠了。薄綃輕籠著瑩潤的玉肌,羅扇半掩著檀紅的櫻唇,衣袖的花邊散發出淡淡香氣,真是像極了溫詞。隨後的一句〃榴心空疊舞裙紅,艾枝應壓愁鬢亂〃寫小憩初起的伊人,舞裙空置,雲鬢散亂,應是深愁婉轉,無心歌舞。上闕句句寫實,佳人如在眼前。下闕〃午夢千山,窗陰一箭。〃筆鋒忽然來了一個極大的轉折。原來,玉人不在眼前,而是在午夢之中。〃窗陰一箭〃是指時間之短,窗前日影移一箭之地的時間,午夢卻忽然已恍在千山之外。這句頗有〃一枕黃粱〃的意味,更加突出了午夢初回的悵惘與迷思。〃香瘢新褪紅絲腕〃,這一句再次把人的思緒拉回夢境,回想夢中佳人的手腕因為消瘦而顯現出來的絲帶的勒痕,真是我見尤憐,不忍猝醒。最後一句〃隔江人在雨聲中,晚風菰葉生愁怨〃實寫眼前之景,〃隔江〃一句絕佳,和前面《蒹葭》中佳人可望不可及的那種韻致幾乎同出一轍。〃隔〃字在這裡用到了極致,既寫出了眼前飄緲迷離的景象,又凸顯了一種悵惘若失的情結。本已情思迷惘,恍見伊人宛在,更兼雨聲迷離,江闊水遠,不由得愁怨頓生,追思無極。
〃愁怨〃一作〃秋怨〃,亦通。但這裡〃艾枝〃、腕上〃香瘢〃都寫明是端午時節(舊時端午有系紅絲線避邪之俗),應當還是以〃愁怨〃略好。
這首詞上闕寫夢境,筆筆寫實;最後一句寫實景,卻顯得恍惚朦朧。以實筆寫虛境,以虛筆寫實景,全詞顯得亦真亦幻,曲致迷離。這也正是這首詞的一大特色。夢窗詞始終帶有這種縹緲迷離的朦朧意味,這才是〃水光雲影,搖盪綠波〃之所指。老王雖然還算欣賞〃隔江〃之句,卻沒有體會到賙濟評詞的真正含義。
最後補充一下。這首詞據說是吳文英端午懷姬之作,但是詞有千面,也不一定就要這樣理解。假如把這首詞裡當成一首怨婦詞,把〃午夢千山〃之人換成女主人公,理解起來也一樣,甚至更加合情合理。上闕寫女主人公小憩初醒的儀態,下闕寫她夢醒之後,卻見〃香瘢新褪紅絲腕〃,相思幾回瘦幾回,不經意間卻見 〃隔江人在雨聲中〃,不由得〃晚風菰葉生愁怨〃了。初醒時隔江聽雨,似在夢境,卻又真切,這意境亦是極妙。全詞渾然一體,也更易理解。
人間詞話之十三
【白石之詞,餘所最愛者亦僅二語,曰:〃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歸去無人管。】
踏莎行(自沔河東來,丁未元日,至金陵,江上感夢而作)姜夔
燕燕輕盈,鶯鶯嬌軟,分明又向華胥見。夜長爭得薄情知?春初早被相思染。
別後書辭,別時針線,離魂暗逐郎行遠。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歸去無人管。
老王平素對姜夔不怎麼感冒,這裡說只愛姜夔詞中二語,這不是沒有來由的。我認為有兩個原因,其一是因為這兩句的確寫得不錯,語言淺近,意境深邃,正是老王喜好的型別;其二更重要的一點是因為這一句剛好道出了他的心境。
姜夔詞頗似其人,自有一種幽冷孤傲之態。老王生於封建王朝末世,頗不喜當時世人,兼之才學出眾,他內心的自憐自嘆落寞孤獨,和這兩句的意境極為契合,也難怪不喜歡白石詞的他獨推此句。
姜夔這首詞所懷的是他二十多歲在合肥時在合肥遇見的一名女子。上闕首句〃分明又向華胥見〃點題〃感夢而作〃。華胥,《列子o黃帝》雲:〃(黃帝)晝寢而夢,遊於華胥之國〃,後用華胥代指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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