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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向趙錢孫瞪了一眼,意思是說:“你又有什麼話說?”趙錢孫道:“徐長老交給你看,你當然可以看,但你第一次看,卻是偷看。好比一個人從前做賊,後來發了財,不做賊了,但儘管他是財主,卻洗不掉從前的賊出身。”
徐長老不理趙錢孫的打岔,說道:“單兄,請你向大夥兒說說,此信是真是偽。”
單正道:“在下和汪幫主多年相交,舍下並藏得有汪幫主的書信多封,當即和徐長老、馬伕人一同趕到舍下,檢出舊信對比,字跡固然相同,連信箋信封也是一樣,那自是真跡無疑。”
徐長老道:“老朽多活了幾年,做事力求仔細,何況此事牽涉本幫興衰氣運,有關一位英雄豪傑的聲名性命,如何可冒昧從事?”
眾人聽他這麼說,都不由得瞧向喬峰,知他所說的那一位“英雄豪傑”,自是指的喬峰。只是除了東方不敗一直關切地望著他的臉龐外,誰也不敢和他目光相觸,一見他轉頭過來,立即垂下眼光。
徐長老又道:“老朽得知太行山譚氏伉儷頗曉信中所提及之事,於是去沖霄洞向譚氏伉儷請教。譚公、譚婆將這中間的一切原委曲折,一一向在下說明。唉,在下實不忍明言,可憐可惜,可悲可嘆!”
這時眾人這才明白,原來徐長老邀請譚氏伉儷和單正來到丐幫,乃是前來作證,剛才譚公已然提及。
徐長老又道:“譚婆說道,她有一位師兄,於此事乃親身經歷,如請他來向大家述說,最是明白不過,她這位師兄,便是趙錢孫先生了。這位先生的脾氣和別人略有不同,等閒請他不到。總算譚婆的面子極大,片箋飛去,這位先生便應召而到……”
譚公突然滿面怒色,向譚婆道:“怎麼?是你去叫他來的麼?怎地事先不跟我說,瞞著我偷偷摸摸。”譚婆怒道:“什麼瞞著你偷偷摸摸?我寫了信,要徐長老遣人送去,乃是光明正大之事。就是你愛喝乾醋,我怕你嘮叨囉唆,寧可不跟你說。”譚公喝道:“背夫行事,不守婦道,那就不該!”
譚婆更不打話,出手便是一掌,啪的一聲,打了丈夫重重一個耳光。
譚公的武功明明比譚婆還高,但妻子這一巴掌打來,他既不招架,亦不閃避,一動也不動地捱了就是。他捱打後臉頰紅腫,又從懷中取出先前那隻小盒,伸指沾些油膏,塗在臉上,登時消腫退紅。一個打得快,一個治得快,這麼一來,兩人心頭怒火一齊消了。旁人瞧著,無不好笑。
只聽得趙錢孫長嘆一聲,聲音悲切哀怨之至,說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唉,早知這般,悔不當初。受她打幾耳刮子,又有何難?”語聲之中,充滿了悔恨之意。
譚婆幽幽地道:“從前你給我打了一巴掌,總是非打還不可,從來不肯相讓半分。”
趙錢孫呆若木雞,站在當地,怔怔地出了神,追憶昔日情事,這小師妹脾氣暴躁,愛使小性兒,動不動便出手打人,自己無緣無故地捱打,心有不甘,每每因此而起對打,一場美滿姻緣,終於無法得諧。這時親眼見到譚公逆來順受、捱打不還手的情景,方始恍然大悟,心下痛悔,悲不自勝。數十年來自怨自艾,總道小師妹移情別戀,必有重大原因,殊不知對方只不過有一門“捱打不還手”的“絕技”。
“唉,這時我便求她在我臉上再打幾巴掌,她也是不肯的了。”趙錢孫暗自嘆道。
徐長老道:“趙錢孫先生,請你當眾說一句,這信中所寫之事,是否不假。”
趙錢孫喃喃自語:“我這蠢材傻瓜,為什麼當時想不到?學武功是去打敵人、打惡人、打卑鄙小人,怎麼去用在心上人、意中人身上?打是親、罵是愛,挨幾個耳光,又有什麼大不了?”
眾人又好笑,又覺他情痴可憐,丐幫面臨大事待決,他卻如此顛三倒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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