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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窗戶向外望,站臺上一片白雪皚皚,四下空寂無人,只有幾張長凳,孤獨地落滿了雪。
方寒盡本不想下車,無奈方春生一看到雪,就激動得坐不住了。他仰起頭,手指著窗外,眼巴巴地望著方寒盡,臉上寫滿了期待。
方寒盡看向聞雪,徵詢她的意見:「要一起嗎?」
「好啊。」聞雪爬下床。她也有好多年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雪了。
方寒盡蹲下身,給方春生穿上羽絨服,裹緊圍巾,帶上絨毛帽,全身都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眼睛。
見聞雪只套了件羽絨服,他微微蹙眉,提醒道:「外面零下二十多度,你最好多穿點。」
聞雪不以為意:「沒事兒,就待一會兒。」
一下車,寒風裹挾著雪花撲打在臉上。聞雪猛地打了個激靈,感覺呼吸都被凍住了。
方春生邁著小短腿,在雪地裡一踩一個坑,又抓起一把雪,向天空一揚。紛紛揚揚的雪粒子灑落下來,打在身上發出淅瀝的聲音,逗得他咯咯直笑。
見他玩得不亦樂乎,聞雪和方寒盡都默契地守在車門旁,不去打擾他的快樂。
「其實,他身體一直不好,抵抗力差,經常生病,所以我很少帶他出遠門。」
方寒盡說話時,視線一刻不離方春生,眼底流露出幾分隱憂。
聞雪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方春生快滿九歲了,身高卻比同齡人矮一個頭,四肢極不協調,反應也比較遲鈍。
撫養這樣一個特殊兒童,辛苦程度可想而知。
而聽方寒盡說,他父母在他大四那年相繼離世,彼時,方春生還不到三歲吧。所以,這個沉重的包袱,就落在了剛畢業、兩手空空、還欠了一身債的方寒盡身上。
聞雪忍不住心生憐惜,唏噓道:「把他養這麼大,很辛苦吧?」
方寒盡沉默了很久,才輕撥出一口白霧,淡淡地說:「都過去了。」
站臺周圍暗沉沉的,漫天的雪花從夜空飄落,紛紛揚揚,無窮無盡。
方寒盡轉過頭看著聞雪。兩人對視片刻,他突然伸出手,撣掉她頭髮上的雪。
聞雪下意識往後一退。
方寒盡收了手,插回兜裡,仰頭望著黑漆漆的夜空。
「還記得高一那年嗎?下了好大的雪。好像整個冬天,雪就沒有停過。」
聞雪輕輕嗯了一聲。
她當然記得。
在下第一場雪的時候,全班同學都很興奮,在操場上打雪仗、堆雪人,誰也沒有想到,這場影響了半個中國的「南方雪災」,就此拉開序幕。
直到學校停電,交通停滯,食物價格飛漲,他們才漸漸意識到事情不對勁。
到後來,白色變成了絕望的顏色,它凍死了成片的莊稼,壓垮了高壓線和樹木,阻斷了無數人回家的路。
聞雪懷念地說:「我還記得,那天學校停電,你媽媽送我回家,後來還送了我一雙雪地靴。」
靴子是方寒盡帶到學校的。那天剛下早自習,他提起一隻紙袋,往聞雪懷裡一塞,什麼也沒說。
在周圍同學曖昧的眼神裡,他只好撓撓鼻頭,乾巴巴地說了句:「我媽送你的。」
這句解釋,卻讓氣氛更尷尬了。
方寒盡回憶了半刻才想起來,「哦,是有這事……」他撓撓鼻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如當年那個少年羞澀的模樣,「這點小事,你怎麼還記得呢?」
聞雪抬起下巴看著他,認真地說:「對我來說不是小事。我很想跟你媽媽當面道謝,可惜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沒想到……」她垂下頭,惆悵地嘆了口氣,「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方寒盡遲遲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