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禪者之風(1)(第1/2 頁)
法達離開天露山之後,來到江西盧山。他用慧眼觀察,發現這裡紫氣東來,佛緣極盛,幾十年之後,將有大菩薩從東方而來,在這裡建立無上法幢。禪宗將如江出三峽,一瀉千里;河出潼關,益見奔湧。天下禪宗如風偃草,一統江湖;各地叢林如雨後春筍,紛紛創立。 果然,此後的唐天寶年間,馬祖道一從東面的建州建陽來到這裡的龔共山,大弘禪法。他在此培養出的幾百名著名禪師,遍佈大江南北,一時間,獅吼原野,虎哮峰顛,龍游長空,象舞叢林……可謂英才輩出,各領風騷,在中原大地上掀起了波瀾壯闊、洋洋大觀的禪海狂潮——這是後話。 法達正在路邊一個茶攤上喝茶。法悟匆匆趕來,喘著粗氣說:“師兄,可追上你了!” 法達大吃一驚:“你不是跟張大師在天露山去修行嗎?怎麼跑到這兒了?” 法悟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邊使勁揉腳,一邊說:“張大師不是對你說過,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我先跟你行萬里路,再去跟行思大師兄讀萬卷經書。” 法達無可奈何:“你呀你……” 古代禪者行腳,是每個人的必修功課。且不說在藏龍臥虎的四方叢林機鋒法戰,觀風歷練,僅是那蘊藏著不盡禪機的大自然,就能使每一個禪心靈明的修行人感慨萬千: 風聲雨聲松濤聲,聲聲自在;山色水色煙霞色,色色皆空。山靜水長,時與此中得禪意;天高雲飛,更從何處問慧日…… 光頭一袈裟,天涯又海涯。風霜銅缽裡,輒幻妙蓮花。 從此,法悟一雙草鞋,一頂斗笠,一隻瓦缽,一根禪杖,跟隨著師兄法達開始了雲遊生涯。草鞋雖小,將千里長路穿在腳下;斗笠不大,把萬里藍天戴在頭頂;瓦缽雖淺,卻裝進江河湖海之水;禪杖在手,勘驗天下叢林風雲。 他倆腳上沾著粵北泥,綁腿存著贛南土,頭上頂過閩中月,而今來聞浙東風。 行行復行行,他們走過了秋冬春夏,來到浙江永嘉。這一天,法達與法悟走在瑞安縣仙岩山崎嶇的山路上,中午的太陽像一團火,烤得山路直冒煙兒。 法悟走得極艱苦,但他看看法達,卻從來不提議休息——“活該,誰讓你死乞百賴非要跟來的!”只要他稍稍抱怨,法達準會這樣說。 法達偷偷樂了。他指著前面半山腰的涼亭說:“到那個亭子,咱們休息片刻。” 亭子中,已經有一個人躺在長凳上休息,臉上蓋著一個斗笠。法達、法悟尋地坐下。法悟脫下草鞋,看著又紅又腫的雙腳,直呼涼氣。 法達故意問他:“咱們這是幹什麼?” 法悟想都沒想:“行腳唄。” 法達又問:“你知道什麼叫行腳嗎?” “不知道。”法悟回答得很乾脆。 “不知最好。”法達說得高深莫測。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孔老夫子說。有所知必有所不知,而無知無所不知——僧肇大師在《般若無知論》中說。聖智無知,而萬品俱照;法身無象,而殊形並應——《維摩詰經序》如是說。 法悟忽然有所領悟!他後悔地大聲喊叫道:“哎呀,我又上了張大師的當啦!” “你上誰的當了?” “咱們的張大師那個壞青年唄!” 法達笑道:“張大師並沒有叫你跟我來行腳,是你自己心甘情願偷偷跟來的嘛!” 法悟哭喪著臉說:“正是由於他知道,越是不讓我來,我越會想方設法跟著你,所以……苦——哇——有苦沒處訴,這真叫苦呢!” “活該,這叫聰明反被聰明誤!不過,這是大師度化你哩。你既然來了,就不要白過時日。如果遊州過縣,好山好水隨意玩;這裡過冬,那裡過夏,候鳥似的行腳,那簡直是圖人家一斗米,失卻自家半年糧!沒有任何利益。” 法達的一番大道理,說得法悟很不耐煩,他沒好氣地說:“是,是,是!你別嘮叨了好不好?我都記著呢!大師說過‘三界唯心,萬法唯識’。” 法達忽然抖出凜冽的機鋒:“是嗎?既然‘三界唯心,萬法唯識’,那麼,亭子外的那塊大石頭,是在你心裡呢,還是在你心外?” 法悟不加思索地說:“三界唯心,當然是在心裡啦!” 法達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