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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堅精力過人,最要命的是他不曉得並非人人都像他那樣,興到時可隨便找個人來大談一番,不理是兩更天還是三更天。
不過身體的勞累遠及不上心靈的痛苦,他已走上一條叛祖背國的不歸路,而事實上他亦深信南晉遠不是苻堅的對手,為了自身的性命,他還有甚可以選擇的,只好接受命運的安排,認命算了。
他揮退欲侍候他而死命撐著眼皮子的親隨,推門步入臨時的寢室,剛脫下禦寒的披風,窗門“咿?”一聲張開來。
朱序生出警戒,手按到劍把去。
一把聲音在窗外低聲道:“朱將軍勿要張揚,我是玄帥派來的劉裕,有密函送上。”
朱序愕然時,一身苻堅親隨軍服的劉裕靈巧地翻窗而入,跪在朱序身前,雙手舉頭奉上密函。
朱序微一遲疑,終接過密函,大訝道:“你怎可能混進來的,抬起頭來!”
劉裕依言抬首,微笑道:“大人曾見過劉裕兩次,還認得嗎?”
朱序藉著月色凝神細看,點頭道:“確有點眼熟,你的相格很特別,所以有些印象。唉!你是不應該來的,站起來,你再不是我的下屬。”
劉裕站起來恭敬道:“大人看過玄帥著我送來的密函再說吧!”
朱序默然片刻,拔開藏著密函竹筒漆封的木塞,取出信箋,劉裕已剔亮床頭的油燈,退往不會顯露他影子的暗角,垂手恭候。
朱序在床邊坐下,展箋細讀。
劉裕不眨眼的盯著他,暗忖若他有任何異動,例如暗使手法通知手下,他便會立即揮刀把朱序幹掉,然後和在後院把風的燕飛與拓跋珪立即開溜。
他現在身在秦營核心處,比任何時刻更瞭解朱序的處境。在此苻堅氣勢如虹的時刻,要他朱序放棄一切去背叛他,掉頭去助力量單薄的南晉,實在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因可以預見的是苻堅此戰若勝,朱序必受重用,因他比苻堅手下任何將領,更清楚南人。
而謝玄的這封信,肯定不是談情道義的去設法打動他,而是陳說利害,教朱序認識到勝算是穩操在謝玄的手上。至於謝玄會用甚理由來令朱序信服,他就自認敝鄉,皆因無從揣測。此時見到朱序看得入神,不住露出思索的神色,容色忽晴忽暗,可知此信確有十足打動他的威力,不由更是佩服謝玄。
看到最後,朱序忽然渾身一震,露出難以掩飾的驚喜神色,接著把信箋折成一卷,放到燈焰上點燃。
信箋燃起火焰,捲曲成燼,散飄地面。
朱序放開手,任由余燼掉往地上,繼續那未竟的火焰洗樓,雙目射出堅定的神色,投向劉裕,語氣卻異常平靜,似已暗下作出決定,間道:“你知道信內寫甚麼嗎?”
劉裕搖頭,心中卻在苦笑,暗想小子職位低微,如非負上這秘密任務,根本沒有資格跟你朱大人說話。
朱序沉吟片刻,點頭道:“刺史大人指出我國的統一,是不能從血統著眼,而是要看文化高低,確是一矢中的。”
劉裕心中暗急,卻又不敢催他快點明白表態,好讓他回去向謝玄交待,偏又明白朱序忽然討論起信內謝玄的觀點,並不是因為興到,而是藉著討論來幫助自己的思考,以堅定背秦之心,想念及此,更不敢催他。
點頭道:“在中原,文化最高當然是我們漢人,所以統一天下最後終由我們漢人來完成,而且在我國曆史上,從沒有胡人成功統一天下。”
朱序淡淡道:“你這番話雖然不錯,卻非刺史大人的論點,他指出苻堅要統一漢人和各種不同的胡人,必須推行漢化,要漢化就要推崇漢人,推崇漢人莫過於推崇土族。現在中原衣冠多隨晉室南渡,故漢人正統在南方而非北方。如果不攻取南晉,無論苻堅說得如何天花亂墜,始終不能以正統自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