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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墳地中磷火抖動,在草間滾來滾去,說不出的詭異陰森。
蕭峰愈行愈疾,沒過多久便到了青石橋頭,仰望稀淡星辰,知時刻尚早,不過二更時分,心想:“為了要報大仇,我竟這般沉不住氣,居然早到了一個更次。”
過去像今晚這樣與人一決生死的約會,蕭峰也不知曾經歷了多少次,對方武功聲勢比之段正淳更強的也不是沒有,但這回他卻異乎尋常的心中不安,少了以往那一股一往無前的豪氣。
蕭峰立在橋邊,眼看河水在橋下緩緩流過,思索半晌,終於明白:“是了,以往我獨來獨往,無牽無掛,今晚我要為親生父母報仇,而且急於想和東方兄弟一同奔赴大遼上京尋親。嘿,這真叫做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了。”想到這裡,逐漸寬下心來,思量段正淳的武功和自已差得太遠,就算他真是帶頭大哥,今夜死的也只會是他。
眼見約會的時刻未至,便坐在橋邊樹下凝神吐納,漸漸的靈臺中一片空明,更無雜念。
驀地裡電光一閃,轟隆隆一聲大響,一個霹靂從雲堆裡打了下來。
蕭峰睜開眼來,心道:“打這麼大的雷,轉眼大雨便至,快三更了吧?”
便在此時,見通向小鏡湖的路上一人緩步走來,寬袍緩帶,正是段正淳。
他走到蕭峰面前,深深一揖,問道:“蕭兄弟叫段某夤夜到此,不知有何見教?”
蕭峰微微側頭,斜睨著他,一股怒火猛地在胸中燒來,說道:“段王爺,敢問三十年前在雁門關外,帶領一眾中原武林人士截殺一對契丹夫婦的帶頭大哥,可是閣下?”
段正淳聞言,臉上露出一絲驚異之色,隨後嘆了口氣,答道:“唉,慚愧得緊,那‘帶頭大哥’正是區區在下。不知蕭兄弟為何問起此事?”
蕭峰聽他親口承認自己是帶頭大哥,難抑心頭的激動與興奮,大喝一聲道:“明知故問!我就是那對契丹夫婦的獨生子,蕭峰是也!”
段正淳聽罷,愕然道:“你……你真是他們的兒子,你是為了當年雁門關外之事找我尋仇來了。”停了一下,仰天長嘯一聲,痛心地說:“罷了,罷了,當年我誤聽奸人之言,受人播弄,傷了令堂性命,累得令尊自盡身亡,實是大錯!”
蕭峰想要更進一步確認他是否是自己口中的“大惡人”,繼續森然問道:“如果說在這件事上,你被人欺騙,自己又深切痛悔,那還真的罷了。不過前不久去害死我義父喬三槐夫婦和恩師玄苦大師的人,也是你嗎?”
段正淳緩緩點頭,悽然答道:“唉,還能是誰?我只盼能遮掩此事,豈知越陷越深,終至難以自拔。”
蕭峰聽了他的回答,便已知曉自己苦苦追尋的“帶頭大哥”與“大惡人”真的就是同一個人,段正淳,既欣喜又憤怒地問道:“好,王爺倒是條爽直漢子,你自己說,我們之間的恩怨,該當如何了結?”
段正淳一拱手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段某還能求個什麼了結?蕭兄弟要取在下性命,儘管出手便是。”
這時轟隆隆一聲雷響,黃豆大的雨點忽喇喇地灑將下來。
蕭峰聽他說得豪邁,不禁心中一動。
他素喜結交英雄好漢,自從一見段正淳,見他英姿颯爽,便生惺惺相惜之意,若是尋常過節,便算是對他本人的重大侮辱,也早就不放在心上,相偕去喝上幾十碗烈酒,一笑了之。
但父母之仇、養父母之仇、恩師之仇不共戴天,豈能就此放過?
他舉起一掌,說道:“你害我父親、母親,又殺我義父、義母、授業恩師,一共五人,我便擊你五掌。你受我五掌之後,不論是死是活,前仇一筆勾銷。”
段正淳苦笑道:“呵呵,一條性命只還一掌,段某遭報未免太輕,深感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