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譙居(下)(第2/3 頁)
略略一翻,發現詩文格外眼熟。
“這是一年來,我暗地以金帛募集的孔融文章。孔融所著詩、頌、碑文、論議、六言、策文、表、檄、教令、書記凡二十五篇,都在這裡了。”
我驚詫得有些結舌。
“融被棄市,當時唯有脂習一人敢撫屍痛哭。二哥如此做,不怕丞相怪罪嗎?”
“那有什麼,脂習有欒布之節,最後不也被父親赦免了嗎?父親的心意,我們並不能猜得明白,何況孔北海,鄭康成,皆當世學之源府也,其人身死,而無人為之善後,使其文章傳至千古,豈不惜哉?”
“二哥既認同孔少府之文,自然多少同情此人遭遇嘍?”
“孔門後人,未承先人遺志,與濁世逆流,狷介狂生耳。我更多還是佩服此人文章微言大義,體氣高妙,是與揚雄、班固同儔也。”
“氣?”我不禁笑了笑,“獨屬於亂世文人風骨之氣嗎?”
“……”曹丕沉默。
“縱然二哥對他讚譽有加,也更多出自朝事考慮。孔融有才,參與構陷孔融的路粹同樣才華橫溢。此人少學於蔡邕,官拜尚書郎,轉軍諮祭酒,典記室,與陳琳相類,實乃丞相文端爪牙。二哥素來與他親密,可也認為此人文章甚有‘文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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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買名士之心,曹操也許不適合做,但作為長子的曹丕必須去做,包括他後來在《典論》“今之文人”的名單中列出孔融,都是曹氏政權收買人心、減輕輿論壓力的一種策略。自赤壁歸來,我已對世間萬事萬物都多留了個心眼,也極愛揣測身邊人心思了,包括曹植。
話畢,我忽而意識到自己言語過於露骨。
可曹丕出奇地沒有介懷我反對曹操誅殺孔融。他只是默默地抱劍倚靠著雕花漆木門,仰觀冬夜黯月。
那是今年最後一晚月景。
朔風凜冽,我細看方見,他神情冰冷若霜,雙頰因隨軍南征,早變得乾裂色白。
“薄冰當白日,聚毛過猛火,雖欲遠害,其勢不可。可愛才之心,乃主上必有,錄一善則無棄人,採材一用則無棄材。漢禮式微,這是我們所有儒生的悲哀。”
“是啊,寒冰雖素潔,難抗炎日;羽翼雖豐滿,火勢必摧折,”想起曹植後半生的境遇,很難跟適才瞧見的那張明媚如驕花的臉龐相聯絡,我不禁黯然垂虛淚,“可纓兒並不太明白二哥言外之意。”
“今夜月色雖寥落,但卻清涼,來,二哥再親手教你舞一段劍法吧——”
“不了,二哥,你贈我的青萍劍,連同你教會我的劍術,一併被我遺落在赤壁江中了。對不起……”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曹丕認真地對我說道,“你上書的那份《三河郡學考》,父親很是滿意,他答應了我,來年開府時可選子嚶你做我的文學屬吏,加入二哥府中吧,我能給你和你弟弟想要的仕宦地位。”
我不禁渾身發冷,半天才吐出一句話:
“纓兒盡心郡國學校之事,並不為功名,只為我的心。”
“教化之事你又能幹到什麼地步呢?”
“開私塾,在鄴城只收貧家子弟,為丞相網羅更多俊傑。”
“法者,主之柄;吏者,民之命。從事刑律之事最適合你,也是先祭酒郭軍師的遺願。”
“我家先生只有我幸福快樂這唯一遺願。”我愈發失望得有些不耐煩了。
“與子建麼?”曹丕問。
我低下頭,不敢去看他。
“府中上下都知你與子建的事,可母親卻不喜這種私定終身之行,而子建更是年輕氣盛,待你好並不意味著他真正愛上了你……我是看著他長大的,我知道他就是那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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