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2/5 頁)
亨利在他們家附近的操場上教埃蒂打籃球——那是紐約的郊區,市中心的高樓大廈如同夢境一般聳立在天邊。埃蒂比亨利小八歲,身形小很多,但他也更靈活。他對籃球有天生的直覺;只要他一到這坑坑窪窪的水泥場地上,只要他手裡有球,所有動作就像印在他的腦袋裡一樣流瀉而出。他跑得更快更靈活,但這還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比亨利優秀。如果他沒在和亨利打球的過程中認識到這一點,那麼亨利暴戾的眼神和在回家的路上總對他老拳相向也應該讓他有所領悟了。亨利號稱那些拳頭都是他的小玩笑——“畏畏縮縮,吃我兩拳!”亨利總會興奮地大叫,然後埃蒂的胳膊就得捱上砰砰兩拳——這拳頭感覺可不像開玩笑,反而更像是警告,彷彿亨利在說你可別給我裝樣兒,打球的時候可別讓我顯得愚蠢,我的小弟弟;你最好記著,是我在照看你來著。
讀書……棒球……捉迷藏……數學……甚至跳繩這種女孩子的遊戲,全都是這樣,他比亨利優秀,或者會比亨利優秀,這個事實無論如何必須得保密。因為埃蒂是弟弟。因為亨利一直照看他。但是最重要的一點是私底下的原因,也是最簡單的原因:所有這些都得保密,因為亨利是埃蒂的哥哥,而且埃蒂崇拜他。
4
兩天以前,當蘇珊娜在剝兔皮、羅蘭在做晚飯的時候,埃蒂在營地南面的樹林裡看見一根樹枝從樹墩上很滑稽地戳出來,一瞬間一種怪異的感覺突然湧上心頭——他覺得這就是人們常講的似曾相識。他直勾勾地盯著這根看上去像是變形門把的樹枝,嘴巴剎那間變得很乾。
幾秒鐘之後,他才意識到他眼裡看的是從樹墩上戳出來的樹枝,腦子裡想的卻是以前他和亨利住處的前院——想著他屁股下面熱乎乎的水泥地,巷口垃圾堆散發出的臭氣。他想起當時他左手握著一段木頭,右手拿著一把從抽屜裡拿來的削皮刀。這根從樹墩上戳出來的樹枝勾起了他的回憶,讓他想起他曾經一度瘋狂喜歡雕刻,只不過持續時間很短。也許這段記憶被埋藏得太深,以至於一開始他沒有絲毫印象。
雕刻最讓他著迷的地方在於可以看見,即使在動手之前。有時候,你可以看出一輛轎車或卡車,有時候是一隻狗或者一隻貓。還有一次,他記得,他看出了神像的臉——他在《國家地理雜誌》上看到過的東島的一尊巨石神像。木刻最大的樂趣就是你發現居然可以不損壞木頭也能把它變成另外一樣東西。也許你用不上所有木頭,但只要你足夠小心,可以用上大部分。
埃蒂發現這個樹墩一側的突起裡好像藏著什麼東西,他想他也許能借用一下羅蘭的刀,看個究竟——羅蘭的刀可是他用過的最鋒利、最堅硬的工具。
木頭裡有什麼東西正在耐心地等待某人——像他一樣的人!——來開發,來釋放。
噢,看這個娘娘腔!今天刻些什麼,娘娘腔?洋娃娃的小房子?讓你小雞雞撒尿的小尿盆兒?一把小彈弓,好讓你假裝成大孩子去射兔子?哦……真是可愛呀!
他突然感到一陣羞恥,好像又做了錯事;他強烈地感到,一切秘密都必須不計代價地保住。他突然又想起來——又一次想起來——亨利·迪恩,那個後來吸毒成癮的傢伙,早已經死了。這層體認一直會讓他時不時地驚訝,只是每一次勾起的感情不盡相同,有時是悲傷,有時是內疚,有時是憤怒。而今天,在巨熊一路衝進綠色森林的兩天以前,擊中他的是最沒想到的一種感情。伴隨著飛揚的喜悅,他感到了解脫。
他終於自由了。
埃蒂向羅蘭借了刀子。他用這把刀仔細地割下樹墩的突起,把它帶了回去,然後坐在一棵樹下開始動手一刀一刀刻下去。他不是在看著這塊木頭,他是在看進去。
蘇珊娜很快把兔子收拾好。兔肉放進鍋裡煮,展開的兔皮用羅蘭的一束生牛皮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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