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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良輕抬了抬手,示意離開。張不疑雖然憂心,卻也只能端著空碗,悄無聲息地退出房間。
已經,十五日了。
心口悶悶地疼。
若未猜錯,為何仍無訊息?
若猜錯……
張良無聲地笑笑,上揚到一半的唇角卻在中途止住。覺察到自己眼中的異常,張良忍不住抬手將小臂壓在了眼睛上,在混沌的黑暗中深深淺淺地呼吸,試圖讓心緒歸於平寧。
良久,溫潤的液體終究自衣袖間滲出,腦中有一個聲音不住地迴盪。
——要輸了嗎……
渾身上下都剋制不住地疼起來,理智被疼痛灼燒得支離破碎,熟悉的氣味勾起記憶的碎片,恍惚仍是那年,韓非死訊傳來,魂魄都像被打散了一樣,周圍鮮活的一切都變得那麼面目可憎。
作為半個質子被韓王安送到了咸陽的韓非死了,那意味著什麼?
呼之欲出的答案裹挾著獵獵寒風穿胸而過,張良只想立刻回到新鄭。不去細想即使回去又能如何——少年只唯恐數月前與家人的道別成了此生最後的相見。
然而師尊不允,他被關在屋中,抵著緊閉的房門,因為絕食而日漸消瘦的身體算得上形銷骨立,用力硌得背脊生疼,卻也讓自己在疼痛中不得不清醒——師尊怕是巴不得他暈過去才好。不過,不能……
但不論少年意志多強硬,飢餓帶來的虛乏,加之自幼孱弱的根骨,終於讓自己連抵著門的力氣都失去了。暈過去時,他聽到了近在咫尺的推門聲,勉力睜開眼,只見到一角月白色的衣襬在浮光裡輕蕩。
“吱呀——”
與記憶中的聲音驚人地重合,張良不甚清醒的腦子頓時一震,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把手放了下來,側頭去看門口。
白色的身影有幾分熟悉,張良呼吸微窒,卻在目光移到來人眼中時,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黯。
“子房,今日感覺如何?”陳平似乎沒注意到張良的神情變化,自然而然地走了過來,在榻邊站定,偏著頭觀察張良的氣色。張良淡淡地牽著唇角,不鹹不淡地應道:“尚可。”聞言,陳平的眉毛便是一抽。
長安新安,大漢初立,礙於政務繁忙,他不能天天來留侯府,但來了七八次,卻是眼見著張良的氣色一天比一天差。
形容憔悴成這樣還叫“尚可”?再糟點是不是就要羽化成仙了?
陳平的心裡有小火一拱一拱地冒著,偏偏眼前之人一副不堪摧折的樣子,他也實在狠不下心來對張良生氣,默默理了理情緒,只能沒事找事地問:“御醫開的藥,有效用嗎?”
張良垂著眼瞼,稍稍沉默,在陳平期待的目光中,淡淡地答:“興許。”
話音剛落,室內忽然陷入了死寂。片刻後,陳平數日來一直壓抑著的情緒終於被張良這種事不關己的態度給點燃了。
“興許嗎?”他冷哼一聲,張良只是略微動了動眼睫,仍是沒有抬眼看他。陳平忍不住咬牙:“留、侯,平知你在等著什麼,但提醒留侯一句,總是要有命等,才能有命見。”
語氣之重,是陳平認識張良以來從未對他用過的——即便這種刻薄陰損的言語其實是陳平待別人時最常用的。
張良終於正眼看了看陳平,只是眼中依舊平靜無波,清明得一如平時——卻讓陳平心底生出絲絲寒意。
“戶牗侯確是多智。”
陳平聽著只覺得諷刺,一扯嘴角,眼底苦澀漸深。
不論張良是不是故意,那天聽到張良叫出那個人的字,陳平幾乎立刻就明白了過來——從踏進留侯府的那一刻,他就踏進了張良一手設下的局。
這個人不惜以自身為餌,藉著他的手來生這一場重病。由是,第二天上朝時,自己定然會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