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頁(第1/2 頁)
她發出憤怒的咆哮,又很快拉直白袍,挺直腰背。
她閉著眼睛,步履不停,直直走向黑牢盡頭的鐵門。
米哈伊爾看著前方:
「我不該出窄門的。原本,我應當是出不來的。至少在做完一切我想做的之前……像浮士德博士那樣。但我不是浮士德,在那之前就該死了,父神也不會喜歡做了那一切的我。」
安娜答道:「科斯特羅瑪為你扭曲了窄門後的世界。加布裡埃爾去聖春島找來了人面鳥錫林,伊萬·庫帕拉兄妹聽見了錫林的歌聲,忘記了彼此,在羅斯河上相見時便墜入愛河……教會以兄妹行淫的罪名徵討他們。」
「那加布裡埃爾真是該死。」米哈伊爾嘟噥著,「父親還活著嗎,安娜?我是說豐收之神,伊萬·庫帕拉。」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活著。」安娜想了想,「只能說,他有活過來的可能。」
「本來媽媽也有吧?」
「是。」
「她是因為我的任性才蒙……才死的。」米哈伊爾抬頭望著鐵門邊上爬滿青苔的石磚,想起雛鳥修道院的地牢。
「蒙主恩召不是什麼壞詞嘛。」安娜說,「你要是不進窄門,你就不是米哈伊爾了;你要是不救人,也不是米哈伊爾,從來跟愛情無關。米沙,科斯特羅瑪並非死於你的任性。她也只是把門放在那裡,扭曲空間逼迫你回到真實的世界。她沒有給你鑰匙。」
米哈伊爾抬手隔著衣服捏緊了吊在胸口的黃銅鑰匙。
「門裡的世界是獨屬於父神的真實。」安娜瞥了他一眼,「歷史和你都是真實的,但發生的一切不是。」
「可在裡面發生的一切是我自己做的。真實的我在真實的歷史中,如果……如果他不那麼做,我是不是有可能把他帶回來?」
「歷史是無法改變的。」安娜睜開眼睛,雙手按在鐵門上,眼睛和掌心蕩出一圈圈金色光暈,門中機關吱嘎旋開的聲音清晰可聞,「改變歷史意味著一切重來,我們仍然要在這個世界堅守到末日,然後又從創世開始。我們只會以不同的方式迎接同一個末日。」
米哈伊爾的手按在一條陳舊的裂痕上:
「你第一次帶我來的時候我五歲,門上並沒有這道痕跡。在窄門背後,我放跑了所有犯人,一個女巫用斧頭留下了這條痕跡。」
「因為她是坎迪·凱恩。」安娜轉過頭來,「某種意義上,她的力量與父神同源。但是——這也是我要告訴你的東西之一。您的愛德華茲先生和父神的關聯是你想不到的緊密,可以說,您在門後遇到的愛德華茲先生就是外面這一位的半身。」
「那我不是更應該把他帶出來嗎?」
「也許你已經做到了。」
「……什麼?」
米哈伊爾大吃一驚,安娜不再回答,輕輕推開鐵門。
吞沒一切的黑暗從門後溢位。米哈伊爾愣了一下,才發現只是因為沒點燈。荒廢多年的陰冷地牢聞起來居然比黑牢要好些,但是寒冷異常。
門後是一條狹窄的過道,兩側各有兩扇相隔不遠的鐵門,盡頭還有一扇。米哈伊爾在後邊關上門,安娜轉過身來憂傷地笑了笑:
「好孩子。」
「別這麼說。」
「過來點,米沙。跟我靠近些,你很害怕。沒關係。」安娜踮起腳來,摸了摸他的肩膀,仰頭望著他,圓圓的臉蛋和眼睛裡充滿聖潔慈愛的擔憂,「靠得近些,我們去那間屋子裡說話。」
米哈伊爾抓著騎槍,落後她一步。這五個房間看起來廢棄多時,安娜沒動用「全知」,一腳踹開了走廊盡頭的鐵門。
狂風飛雪長驅直入,米哈伊爾連忙抬手支起一道無形壁壘,將風雪攔在用幾塊木板草草釘住的窗戶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