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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落差是驚人可怖而讓人心寒的,是他們完全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理解的。
那場爭吵在所難免,原本關係和睦的三個人,在那短短的兩小時內,把所能想到的最不好聽、最傷人的話都說了。
姜以森捱了狠狠的一耳光,那是他人生裡唯一挨過的一次打。
這讓他的臉瞬間腫了起來,火辣辣的疼,眼淚也完全沒能控制住,很快浸滿了眼眶。
剛滿二十歲的男生還十分年輕,在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尊嚴被踐踏、愛好乃至人格都不被理解不被尊重的痛苦。
而施暴者恰恰是他內心深處最渴望能被認同的那兩個人。
「我讓他們滾,我說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們,我恨他們。」姜以森慢慢地複述,「我還說,我真希望自己根本沒有父母。」
盛夏心裡一顫,他已經知道了可怕的後續。
這讓他幾乎不忍心聽姜以森繼續說下去,尤其是當他發現,姜以森的眼瞼正變得越來越紅。
「後面,你基本都知道了。」姜以森說,「他們原本想帶我一起去旅行,但像那樣吵過以後,他們只能自己去了——機票、酒店都不好退改。
「他們在當地自駕的時候,出了很嚴重的車禍,一直一直搶救。」姜以森手攥起來,指尖深深嵌進掌心柔軟的肉裡。
雨重新開始下的時候,姜以森的一滴眼淚無聲無息落到地裡。
「他們誰都沒有回來。」他說,「我真的變成沒有父母的人了。」
而盛夏還不知道,真正徹底擊潰姜以森的是什麼。
「在他們打包好要返程的行李箱裡,」姜以森頓住,巨大的痛苦讓他沒辦法順暢地把話說好,「有一罐新的黃油曲奇。」
盛夏終於忍不住,伸出手去抱住了姜以森,他沒辦法看這個人眼淚打轉的樣子,他只感覺整顆心都要破碎了。
「姜以森,這不是你的錯。」他說。
姜以森搖了搖頭,仍然在說:「我知道是給我的,全家人裡,只有我特別愛吃那個口味的曲奇,一罐特別貴,只有過年才給我買。」
他的父母是帶著類似和談的意思回來的。
在姜以森想像中根本不可逾越的鴻溝,他父母只花了短短几天時間,就做好了試著跨越的心理準備。
而他從十四歲時的爭吵以後,就再也沒有嘗試過了,到最後一直都沒有。
他渴望被理解,但從來不相信會被理解。
「姜以森,聽我說。」雨下得更大了,盛夏只能靠近他漲紅的耳朵,好讓他聽清楚自己的聲音。
「我認為,他們肯定什麼都知道,你當時說的都只是氣話。」盛夏說,「姜以森是世界上最溫柔的小孩,只是很不擅長把心事都說出來,只是花的時間更多,只是可能剛好差一點點,這是種天大的遺憾,但絕對不是你的過錯。」
盛夏慢慢說著,卻能感覺到落在自己肩頭的眼淚變多了。
「如果他們愛你,」盛夏輕輕揉了揉姜以森的後背,眼睛也被染得很紅,「知道你流淚,大概只會想永遠抱著你,想等你好起來,然後,他們會不依不饒地等你許多年。」
他懷裡的姜以森依舊一聲不吭,這回只發出了低低的哽咽,然後收緊了抱著他後背的手。
其實盛夏的話並不能完全解開他的心結,但姜以森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會在這樣的安慰聲裡感覺到片刻的舒緩,彷彿他已經一個人憋著氣、自我折磨了很長時間。
彷彿他一直待在水底,終於浮上岸來強行喘了口氣。
他幾乎不向任何人說這件事,因為他知道所有人都會出言安慰他。
他不接收安慰、生病不接收照顧、不對著人流淚——這一切都像極了一種自我懲罰,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