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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這一次還算是好的,至少他們的地是種上了,還有一個秋天在等著他們。尚朝貴是一個好往前想的人,老也想不到絕望的分上。
一陣重似一陣的喘息聲傳到尚朝貴的耳朵裡來,孩子已經哭不出來了,只是在呻吟。有一個女人一下子坐在地上,立即就有好幾個女人坐下了。尚朝貴走過去,想勸她們堅持一下到前面的村子再說,他剛剛走過去,就有一個女人對他說:“他叔,抱著孩子實在是走不動了,咱歇歇吧。”
他剛想說:“歇歇吧。”可是不知是一種什麼力量讓他把這種話嚥了回去,他說:“那你們就在這兒歇著吧。”
他說了這話就離開了她們,怕自己心軟了似的。看著尚朝貴沒停下腳,別人也不好坐下歇,除了那幾個女人,別的人還是一直走著。那幾個女人一看別人不等她們,只好掙扎著跟上。
腳步聲和喘息聲一起裹著他們走著,他們的一切心情也就融進這些聲音中去了,一點也透不出來。尚朝貴感到開始有人詛咒他了,罵他狠心,罵他不是人,也罵他是狗孃養的。他還是那麼一個勁兒地走著,不勸誰,也不去鼓勵誰,好像隨他們去的意思,也好像這些人和他沒有多大的關係。
實際上他的隊伍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地挪,一寸一寸地蹭,有人走的時候還吃了一點野菜芽兒什麼的,有好多人什麼也沒有吃,而且還不只是一天沒有吃東西了。尚朝貴好像沒有覺得他們走得多麼的慢,在他的感覺裡他們這些人馬不是去要飯吃,還不知是去幹什麼呢,他也總覺得他自己身上有一種重大的東西膨脹,總想甩開大步走幾下。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第一章 當了支書就要飯(4)
黑黑的田野裡只有一兩聲的狗叫,分外清晰,扎得人心疼。在尚朝貴的記憶裡田野沒有這麼安靜過。他像許多的莊稼人一樣對安靜特別的敏感,也有一種恐懼感,總覺得那是一種不祥之兆。不過那種恐懼感和尚朝貴迷惘的前程還連不到一塊兒,他也不善於把各種東西連在一起。當然他這會兒一想到他的前程還是不免想嘆一聲氣,剛剛當了支書就要帶著人去要飯,可是別人沒有把那他的那一聲笑當做是苦笑,他自己也沒有。
不知是誰叫了一聲,“前邊有一個村子。”
前面是一片黑色的影子,肯定是一個村子,這個時節哪一個村子都黑黑的,就算是有油也不想點燈。他說:“那就進吧。”
他們這一群人靜靜地進了村,就連狗也沒有叫一聲。尚朝貴把他們帶到村子的中間,對他們說:“你們先在這兒歇著,我去找一找他們的支書。”
有人說:“什麼年頭,還指望人家給你。還是咱們自己挨著門戶要吧。”
尚朝貴說:“也許還頂事兒,咱還開著證明呢,好歹上面還蓋著一個公章,他還能不認?”
尚朝貴帶了一個抱孩子的女人一起去找這個村子的支書,他覺得這個抱孩子的女人就是妞兒。路上他對這個女人說:“我讓你弄孩子哭,你就弄,狠心點。”那女人也深知其中的乖巧,點頭應下。
尚朝貴沒費多大的勁兒就找到了這個村子的支書,還把那一紙證明讓人家支書看了,說也算是黨支部的一個決定吧。他臉上持著一種公事公辦的神情。支書坐在土炕沿上,點上一袋旱菸,地抽了一口,才說:“你說你們是出去要飯?還說是你們支部決定的?”
“對,總得弄一口飯吃,要不就餓死了。”尚朝貴看著那一根旱菸袋,也想美美地抽上一口,不過他這會兒想的是肚子,一說到吃,他的肚子真是不好受。
“你們的莊稼呢?都種上了?”
“都種上了。”
“那就還有種子嘛。還能窮到一口飯也沒有了。”
“種子是咱們的命根子,就是餓死也不能吃了那東西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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